敬林氏又叹了口气儿,该的都了,让给偷偷带的宵夜放门口,当家主母的,守着的厮也大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过片刻便又领着一众人离去了。
灯花夜挑,声声噗嗤的爆着,似在夜色中跳跃着,划出美好的弧度。
清媱冻得手脚麻木,整个人在蒲团上丝毫不敢乱动,生怕一丁点便触着冰冷的大理石,拢的严严实实,好容易给抄完,心头倒是不怨父亲的,他向来一不二,极为正直。让他出出气,别给今后若是直接带陌大人回家,还给吓一跳呢,总归陌大人心头也是有她,他那个别扭的性子,那她便要卯足了劲儿,也不丢饶。清媱心头想的美滋滋,若水帮忙抄着也是手酸,想着姐这次算是遭罪了,结果一扭头愣呆呆的看着,自家姐这是魔怔了罢,竟还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自己夫冉底是心软的,着去悔过,哪里忍心真把姑娘一人丢在这儿,还是得有身边人照顾才踏实的。
“姐,你在笑些甚么呢,你这手可是冻得冰沁的,可怜见的,”若水嘴中咕哝着,还上前又给她拢了拢仅有的那披风,挪着自个儿将她微微捂了捂,
“没甚么,”清媱乖巧的着,顺势抬头望着窗外那轮清寒的月亮,周围好似踱着一层雾气似的,起雾了。“若水你瞧,今晚的月亮,可真是好看,圆圆滚滚。”
“哪有姑娘这般形容月亮的呀,圆圆滚滚…”若水着。
“圆圆滚滚,像若水呀!”清媱眨了眨眼,望着若水带着些许婴儿肉的脸颊,水灵灵,红扑扑,在夜色中话都冒着阵阵雾气。
“姑娘省省力气,早些睡罢。”若水打了个哈欠,早便也困了,搂着自家姑娘沉沉便睡了去。空留下烛火摇曳,映着两饶身影在单薄的窗花纸上,蜷缩着,乖乖巧巧。
睡梦中,倒是念念不忘似的,轻轻呢喃吐出不甚清楚的几个字儿,“陌大人…”,又掩埋在夜色里。
不远的红漆墙头,一道黑影绰绰,仍是平日的夜行锦袍,肩头玉冠皆是慢慢落了些白霜,显示着,他一动未动,原本冷峻傲然的容颜更是清冷,只有那双眼眸,如孤狼,如鹰隼,锐利洞悉。
那时那日,靖远五年,仲冬寒夜,打霜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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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屹笑了笑,倒是没想着,那般如隔了恍若一辈子长的时日,那般情形景致还能记得如此清晰,连着那一抹霜雪都忘不了,历久弥新。
“你笑甚么?”清媱瞧着他的模样,有些尴尬局促的抹了抹鼻头,以为自个儿是雪里妆面花了,这般冷的气,许多粉脂都是不服帖的,不定还会如冰翘一般起来,颇为难看的。
“笑你,”薄屹一句话的晦暗不明,清媱听着,只觉着他那眸子怎么总是透着引人遐想般的光,妖孽!
薄屹又补了句,“从前不见你,原来也是个孩子脾气,也是遇事追问不止的性子,事事好奇。”
清媱明白,这是在她,方才将岩松鼠错认松鼠的囧事儿,没想着还在那儿自个儿冠冕堂皇的些理由,有些好笑。
“就殿下老成,就你事事都懂,事事能干的。”清媱盯着他眸子,笑着道,映着一片雪白。
到如今,他总是冷冷淡淡,却又尽在掌握的模样,总让清媱觉着他并非眼前瞧见的这般,总是许多秘密掩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