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千尘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不只她没下跪,还一手托住老侯爷的手臂也没让他跪。
清澈的水眸中寒光乍现,讽刺的掀了掀唇,“那就要问皇上您了!”
皇帝一脸的莫名奇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怒声:“问朕?朕若知道还需要问你吗?敢这么和朕说话,你也是太放肆了,真以为朕不忍处置你吗?”
他就没见过态度如此蛮横霸道的人,就是权势滔天的齐丞相和齐威也不敢如此顶撞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池千尘嗤笑一声站了起来,“齐秀在晋安侯府支手遮天,敢问是谁给她的权力?我难道不问圣上去问老百姓吗?”
齐秀?
这又和齐秀有什么关系?
皇帝被绕的有些头晕,不耐烦的斥声:“说清楚!”
“我因何千里迢迢奔赴天龙?圣上就不想想原因吗?真若在明耀过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我何必吃苦受累的出去自立门户?那是因为我再不离开,就要死在齐秀母女手里了!”池千尘眼神之中满是控诉,凶狠的瞪着他。
“死…死在她们手里?什么意思?”这回问话的不是皇帝了,而是镇南王。
他想象不出如此强悍的她怎么会受辖于那对渣货。
“王叔有所不知,我当时被叶青莲从假山上推下来,头磕在尖石上差点一命呜呼。”面对他时,池千尘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可怜我命悬一线时,连口薄皮棺材都不配得,卷了捆草席就被打发了。”
“这怎么可能?”镇南王无比震惊。
她的强悍已经深入人心,让他完全接受不了她还有弱小的一面。
池千尘淡漠一笑,半真半假的道:“王叔不要把我想得太强,我也有弱小无助的时候。那时我才几岁啊?还什么都不懂,只想好好活着。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我拼命的武装自己,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镇南王性子直,可他并不傻,虽然她的话他并未全懂,但马上意会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问:“齐秀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一个野孩子却占了嫡子嫡孙的位置,会争夺她和她女儿的家产啊!”池千尘讽笑道:“所以她们容不下我,必得我死了她们才安心!”
“简直荒谬!”皇帝终于回过神来,又是狠狠的一拍桌子,“就算要害,她该害的也是叶辰扬和叶辰舒,家产之争与你何干?”
“圣上怕是忘了,那时我两个哥哥已经和爷爷一起上战场了!”池千尘痛心疾首的捶打了两下肩膀,“若非她的手不够长,你以为不会伸到边关?”
“这和她害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寄养之女,难不成还能越过嫡血之脉?”皇帝不满,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所以皇上从一开始就没真将我当成是挚友子侄!”池千尘如同看破了什么笑话一般扬起唇,“在圣上眼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我一个野种根本就不配多看一眼家产,您是这个意思吧?”
“没…”否认的话刚要出口,皇帝就忍住了,这不是落了气势,说明自己错了?
“是天下皆如此,女子出嫁不继承家财,齐秀完全没有害你的道理!”他垂下眸子就事论事。
“是不继承家财,但圣上不要忘了,若家无男丁只出一女,也是由女子坐地招婿,接掌家业的!”池千尘厉讽:“您以为我为什么回来?争夺家产?让您猜疑的吗?”
“这终是你的家!”皇帝脸皮有些下不来台,讪讪的做出解释。
“家?别逗我了!家是温暖之源,栖息之湾,安全之港,可我能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池千尘似笑非笑的反问。
“……”好像什么都得不到!
皇帝沉着脸未出声,心底的猜疑虽然还有,但却减了不少。
“我之所以选择放弃逍遥的生活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齐秀心毒手狠,想让晋安侯府灭门,由她女儿接掌一切!”池千尘冷笑,眼神冷蔑的盯住他,“晋安侯府于我有恩,我爱这个家,我不能让这个家族从此含冤九泉!”
老侯爷彻底石化在当场了。
她说的这些他从不知道!
若非今日和圣上针锋相对起来,恐怕她至死都不会说,年幼的她曾经承受了多少,现在为了晋安侯府又付出了多少。
铭感于心,他差点掉下眼泪来,嗓音哽着叫了声:“尘尘…”
池千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眼光灼灼的盯着位上首自以为是的皇帝,“所以敢问一声,尊敬的陛下,致使我今日功成名就的到底是谁?”
“……”皇帝哑然,面色讪然的将脸扭向一边。
难道真是他小人之心?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七次虫袭您是看在眼里的,若无我青黛堂的人马护持,敢问一声,现在这皇宫里的人还能存活几成?”池千尘眼光四下打量,像是要将这宫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皇帝再次语塞。
虫患他亲眼所见,若非她的青黛堂,恐怕整个皇宫都荡然无存,这点他无可狡辩。
“尘尘,见好就收吧!”老侯爷小声嘀咕。
池千尘却不以为然,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皇帝面前,“我若真想弑君,不必费那么多周折!您身边的危机已然不少,我只需冷眼旁观即可!可我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救你救整个皇族?”
皇帝抬起脸,诧异的问:“为什么?”
“因为雪澜殇!你是他的亲爹,你若有事,他一生不得欢颜,所以为了他我心甘情愿的趟这浑水。可惜您好像并不领情!罢了,您要杀要剐还是要将我送交三司会审都凭您一句话,我接着就是!”池千尘低眉看向棋盘,心灰意冷的道。
棋盘上纵横交错着黑白子,可此时的黑白子早已经被打乱,上面以黑子密密的排出一个大大的“杀”字。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皇帝忙拂乱了棋子,“胡说什么,朕从未说过治你的罪!”
他面色讪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圣上,逍遥侯有事求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