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大殿中,皇帝沉着脸坐在龙椅上,龙书案上正摆着暗探从街头拣回来的纸张。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也几乎人手一份正在看着上面的内容,不时窃窃私语。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即便不全是真的,恐怕八成也是真消息!”
“齐丞相与我等同朝为官,平日里也没看出他狼子野心啊?别是有人故意引导视听,要稳坐东宫吧?”
“阁下不会是齐相结党营私中的那个党吧?太子殿下本就是国之正统,早就稳坐东宫,还需要引导什么视听?”
“……”
雪澜殇本就在场,听皇帝要传池千尘,迟疑了下并未阻拦。
到场也好,刚好洗清她的嫌疑。
差不多一个时辰,池千尘才姗姗来迟,进殿见礼,一如平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旁。
皇帝沉着眸子冷凝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桌案上的纸张,“朕这里有些东西,不知从何而来。你天资聪慧,机敏过人,来帮朕分析分析,这些消息是何人散布的。”
池千尘视线微冷,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回禀圣上,这东西昨儿臣女也看见了。不过恕臣女愚钝,实在不知是何人所为。”
“说错了不要紧,朕只是让你猜猜,不会怪罪!”皇帝虎着脸,锐眸中暗含一缕凛冽的杀气。
池千尘坦然的看着他的双眼,丝毫不显慌乱,“那臣女也不敢妄议啊。”
“你不想说,那让朕猜猜!”皇帝猛地将那堆纸摔回到桌案上,“是你干的对不对?”
“证据呢?”眉梢轻挑,池千尘眼底漫上讽色,“抓贼拿赃,捉奸要双,无凭无据就说是臣女干的,臣女可不会承认!”
“……”皇帝被抢白了一顿,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沉吟了半晌,他不怒反笑,“那你不妨猜猜这人的目的!”
他还是愿意相信雪澜殇会顾及皇家颜面不会做出此事的。
而且就算真是他所为,他也会把他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让百官和世人猜忌太子。
国之储君,不只要有智贤德,还要有威望和格局。
此等所为已是小人行径,丝毫不顾全大局,难免被人诟病没有大度的胸怀。
所以这口锅,池千尘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言辞犀利、肃清吏政、针砭时弊、一针见血、警醒世人…堪称国之义士啊!依臣女看,这人的目的倒是好的!”池千尘莞尔一笑,眼底却一片寒凉。
“哼…朕倒觉得此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皇帝冷呵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圣上,敢问一声,此人是如何唯恐天下不乱的?”雪澜殇站到了池千尘身旁,目光森冷的看向他,“是纸上所写的东西不实,还是您还想让这些大奸大恶之徒为祸明耀?”
“……”皇帝再次被问住,噎得脸如猪肝色。
“我这段时间受命监国,查抄八方当铺的事也落在了我肩上,顺手将齐盛桓名下所有商铺和田产都一并查了一遍。圣上也不妨猜猜,他齐盛桓这几十年里贪污了多少银两!”雪澜殇似笑非笑。
“多少?”皇帝紧皱着眉头问。
他知道齐盛桓贪墨贡品一事,但当时齐家已经羽翼丰满,而且手掌兵权,早就不受控制了,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真算下来,估计应该有几百万两了吧。
雪澜殇冷笑,“单是克扣贡品这一块,就足够明耀三十年的税收!其它的账本我还在核查,总不少于明耀数十年国库总数吧!养出如此饕餮巨兽,圣上莫不是还想姑息?”
什么?
三十年税收,数十年国库总数?
所有人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岂止是敛财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齐家这是想改朝换代啊!
皇帝瞳孔倏地张大,再也淡定不了了,霍地一下站起来,狠拍了下桌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雪澜殇讥诮的勾了勾唇,“我相信圣上听清了!如若不信,大可到京郊的皇家别苑一观,让圣上开开眼界!我只怕圣上会承受不住,气血上涌的当宠倒!”
不用看到现场,皇帝现在已经血液直冲大脑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砰”一声,他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着户部派人去清点,务必一查到底!”
数十年国库总数,他齐家的野心已经不单是干涉立谁为储的事了。
只要给他们一个契机,绝对会取而代之。
此刻什么太后的身后名,什么皇家丑闻和颜面他都顾不上了。
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他都要守不住了,要这颜面还有何用?
他从无一刻如此恨太后,若没有她的以孝之名逼他放纵齐家,齐家何至于坐大?
以至于现在养虎遗患,差点断送了老祖宗打下的百年基业。
一想到若任齐家继续发展下去,他就一身身的冒冷汗。
幸好,幸好有澜儿…
抬起眼,他看向雪澜殇,眼中有赞许,有欣赏,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安慰。
他差点就成了雪氏一族的罪人!
雪澜殇冷肆一笑,很快瞥开眼望向身侧的池千尘,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耳语:“你说这会儿他会不会恨太后?”
眉梢飞扬,池千尘笑得如沐春风,“他要是还想维护太后,就太没骨气了。恨不恨的我不关心,我只想看他悔青肠子的一幕!”
讲道理,她是个很记仇的人。
皇帝屡次三番的怀疑她,试探她,而且是在她全心全意替明耀替雪澜殇谋划之后,说心无怨恼那是扯淡。
没错,她就是这么小气,从不想委屈自个!
皇帝悔吗?
悔!
而且是真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但他对池千尘的疑心依旧,将这些惊天猛料撒满全城更加加重了他的疑心。
正值六国使团即将到来之际,明耀却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威严扫地不说,更是将国力空虚的一面曝于人前,她安的什么心?
若是其它五国趁虚而入,联手攻打明耀,明耀岂非会被分而食之?
危矣!
“池千尘!”他阴沉着老脸,冷厉的眸子剜皮带肉的看向殿下站着的池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