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像等公交的长椅,只不过会有哪个神经病把站点建在这里呢?
“你很清楚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洛伦佐。”
华生说。
那几分嬉笑的面容逐渐平复了下去,洛伦佐回答。
“什么都没有,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再也醒不来。”
“那为什么不试着活下去呢?”
“可能是想逃避了。”
两人随意的搭话着,很少见,猎魔人居然会和可怕的怪异静下心来闲聊,就像死前的告解一样。
“逃避?”
华生有些意外,没想到洛伦佐的嘴里会出现这样的词汇,对此洛伦佐只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啊,说到底猎魔人依旧拥有着人类的部分,我们不是纯粹的人类,也不是纯粹的妖魔,活在两个世界的间隙之中,游走在黑与白之间的灰。”
“我依旧有人类的弱点……怯懦、怜悯、共情等等……”
“你真的觉得天天杀妖魔真的很有意思吗?”
洛伦佐反问道。
“可我看你杀的很开心啊?”
华生毫不给面子的说道,对此洛伦佐一时语塞,但紧接着继续回答着。
“好吧我得承认把它们砍死的时候确实很爽……可其实真的很累啊。”
洛伦佐几分悲凉的说。
“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我能做的只有用怒火祭奠所有人,即使我不想继续了,那怒火依旧会驱使着我,可我终归不是完美的人……或者是妖魔,我是个残缺的家伙,有着妖魔的力量与人类的弱点,我终究还是会感到累,走到再也走不动……”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有个见鬼的使命,你清楚你不能抛下它,也绝不能抛下它,可有一天你要死了,你就想顺从死亡了,这样你就解脱了,与使命说再见。”
“所以这就是你的逃避吗?”
华生问道。
洛伦佐点点头。
“是啊,这把怒火烧太久了,我已经被烧没了,从柴薪烧成了灰烬,而我刚刚把最后的余温也释放了……我真的烧不动了,即使这么死了,大家也不会怪我吧……”
洛伦佐随意的说着,这种从重压下释放出来的感觉真不错,他甚至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去耍一天,没有什么见鬼的妖魔与复仇,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寒冷的风掠过,卷起雪花,就像飘荡的帷幕,扫过洛伦佐的脸颊,冰冷至极。
“不,洛伦佐。”
“什么?”
洛伦佐看向华生,有些听不清她的话。
“我说你还不能死,洛伦佐。”
华生站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你终有一死,就像所有的生命一样会迎来死期,但……不是今天,洛伦佐。”
她高傲的看着洛伦佐,目光冷峻。
洛伦佐心神一颤,他头一次被这个怪异之物震慑到了,他永远想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也不清楚她会做什么,可紧接着他听到那沉稳的怒吼在耳边响起。
“你的怒火还未熄灭对吗?你之所以逃避仅仅是因为你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不是吗?”
洛伦佐有些发愣的看着她,那只手穿透了自己的躯体,紧紧的握住了那逐渐停歇的心脏。
是啊,他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在那轰炸之下,即使有着秘血他也脆弱的像个普通人,于是他选择了坦然的赴死。
这不是逃避,是绝望的放弃。
“我太清楚你了,洛伦佐。”
“那些久远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你,愤怒的火焰一直燃烧着,你早已抵达了地狱的深处,与妖魔同为一体。”
她在耳边轻声呢喃着。
“凡有索取,必有代价。”
剧烈的痛苦沿着心脏迸发,那已经平复下去的跳动再次强劲了起来,它轰鸣作响,犹如战鼓之音。
“你……做了什么?”
洛伦佐痛苦的弯下了腰,那是难以形容的痛苦,仿佛是源自灵魂的折磨。
“这是代价。”
华生按住了他的头颅,强迫他看着自己。
“如果柴薪已经燃尽,那么就再添些进去吧,你注定死在汹涌的怒火中,而不是就这么平静的消逝。
这是诅咒的一部分。”
因此燃烧的战场之上,塞琉愤怒的说着。
此刻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那受人保护的乞儿了,她是塞琉,塞琉·斯图亚特,荣誉加身的年轻公爵。
“如果,你存在的意义如此脆弱的话,那么让我为你加固一下吧。”
她喃喃自语着,握紧了那地面上那带着余温的断剑,不顾那灼热的温度,她凶猛的将其挥起。
“赋予你更多……活着的意义……”
塞琉低吼着,像只未成年的小狮子。
“洛伦佐·霍尔默斯,我认可你的存在,作为人的存在!”
“以斯图亚特之名。”
残破的剑搭在那破碎的肩头。
“我授予你!”
仿佛有无数的幽魂在尖叫着,它们挥舞着剑与盾,歌颂着仿佛与百年前重叠的一切。
战争授予!战争授予!战争授予!
他们传唱着。
金属的鸣响透过久远的历史而至。
海潮般的侵蚀由那将死的残骸之上激发,转瞬间扩散至了战场的每一处。
航向黎明号上的盖革指数器抵达峰值,秘血激荡,久远的诅咒将那已死的灵魂拖回现世。
【秘血苏醒31%】
战鼓之心,轰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