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喻。

那时候的阿芹,像是明艳又微微扎人的蔷薇,正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在村子里,勤劳能干的女子,还是能引来很多称赞的。而如今,当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越来越不可理喻,甚至显得面目可憎起来。当真是可惜了。

要说是成亲后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杨武明明对她很好,她本应过的很幸福才对。

果然,人一生都在改变。或许自己也在变,只是却很容易看到别人的变化,而不容易看到自己的改变。

“在想什么?”水生看了他一眼。

“想起初来村子里的时候,阿芹还不是这样的,才几年的时光,便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有时候想想,物是人非,大抵便是如此。”

“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这样。就像他们夫妇分开之后,阿芹还是不可理喻的模样,杨武却把日子过的越发有滋有味。”

“你见过杨武了?”徐邈有些诧异。杨武自从离开长西村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至今,便也再没见过了。

“在府城的时候见过一面,他如今在同福商行,日子过的不错,倒真是改头换面了,和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倒也好。”徐邈笑笑。杨武到底在村子里几年,村子里的大伙也都把杨武当成自己人了。

当时杨武走的时候,担忧的人不少。毕竟杨武是来李家入赘的,回到杨家,也没个容身之处了。

大多也知道杨家田地不多,实在不富裕。兄弟又多,分家之后自然不可能再给入赘的大哥留下什么东西。

回去也只是受人白眼,并且也绝住不长久。

而这里,怕也是再回不来了。阿芹自从提出和离,李家便是容不下杨武了。

虽然村长说给两人一年的时间,可也就是说说罢了,想来大家都觉得,那一年就是个幌子而已。一年之后,两人分开应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两边都无法留,无处归去,实在有些凄凉。

如今杨武过的好,倒也是值得欣慰的。

接下来两日,水生去便去后山挖了不少野蔷薇,送到玉忘苏这里来栽种好。

沿着墙根整整栽种了一圈。

玉忘苏看了栽种好的蔷薇好一会儿,想象着满墙蔷薇盛开的时候,一定是极美的。

“我还给你挖了棵月下美人,听闻花开在夜里,月光之下,美的极为动人。”水生将栽种好的一盆花指给玉忘苏看。

玉忘苏看着叶子,倒是无法分辨出来是不是昙花。在她看来,叶片相似的植物不少,要等花开了才能确定是不是。

“听闻月下美人开在夏秋之际。”玉忘苏猛然抬眸看着水生。就是不知道,等这株月牙美人盛开的时候,他又会在何方。

她曾见过昙花,盛开的时候的确极美。月白的花盛开在月光之下,香气袅袅,极为醉人。

当然最增添了昙花神秘色彩的,自然还是“昙花一现”的短暂。

一朝盛开,转瞬即逝,因为留不住,才最显得珍贵。就像是红颜薄命,总是让人感叹可惜的。

短暂的花期,自然让赏花的人意犹未尽。

水生离开长西村在两日后,玉忘苏并没有去送,倒是博闻带着月牙去送了送。

回来的时候说起,村里去送水生的人不少,可见水生住在长西村的这些日子,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你还当真不去送他啊?”徐邈有些无奈的望着玉忘苏。水生在村口徘徊许久,同人道别的话说到再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形下,相见不如不见。”玉忘苏拨弄着琴弦。

曲调缠绵,却是《长生殿》。

“你这样的性子,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以其担忧我的事情,倒是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我听楚夫人说起,蒋家老爷临终之前,已经发过话了。欢颜再嫁,蒋家之人绝不干涉。

“这是好事,想必楚家会趁着欢颜正年轻,为欢颜说门好亲事。你呢?就真不考虑一下吗?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世上是真没后悔药,错过了,便回不了头了。”

她能看出来,欢颜纵然不说,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徐邈的。而徐邈,也不是对欢颜无心。

“你说你不会去建功立业,其实也没什么啊!谁又规定人生一定要那样轰轰烈烈?你纵然始终就是个救死扶伤的郎中,我想欢颜也不介意的。

“至于日子,只要你们肯好好经营,自然不会差了。楚家会给欢颜陪嫁铺子田地,而你四处行医,也可得些银钱,日子要比寻常人好的多。”

凭着徐邈的医术,纵然不去大的地方,就在县城周边这一代给人看病,想挣钱还是容易的。

徐邈沉默着,稍坐片刻也就起身告辞,博闻也跟着他离开了。

水生走的时候,托了博闻照看种着的木耳。本来那最初就是他和博闻一起种的,博闻也最清楚如何照看。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半月。

一墙跟的蔷薇都活了,又下了几场雨,更是爆发了生机,嫩芽就像是雨后春笋,窜的很快。

春末夏初,有发出来的嫩枝上打了细碎的花苞,生机盎然,满满的都是希望。

秋白玉带着素雪来的傍晚,蔷薇枝头初开了一朵蔷薇,颤巍巍的开在风中,妩媚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