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央映着海水,看到水中钟阜的那条长尾巴在夜色中,还在荡漾着波纹一样的微光。心里动了动,伸手又想要抱住。
被一个胳膊拦下了。
钟阜似乎恢复了神智。但他神情很复杂,几乎是有点怔忪的看着自己的长尾巴,好像没见过这等东西一样。
“现在,你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和我了吧?”叛央一抹脸,脸上湿湿的水痕还在:“当初你问我的话,现在换我问你了。”
钟阜还是迟钝着,看着水面,好半晌没动静。
叛央也不生气,她觉得这人该不会是在海底的时候撞坏了脑袋,于是伸手去拨拉他的角根部的头发,看看哪里有没有伤口。
钟阜这才:“你干什么?”
叛央头也不回的:“看看你是不是山了脑袋。”
钟阜:“我没事。”这一声,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回应自己。
叛央还在他的角哪里,借口找伤口翻来弄去。
直到钟阜忍不了,翻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叛央这才惊悚的收回手。老实了些许。钟阜身下是长长的尾巴,重量比之前多了不下几倍,被他这么一压,叛央顿时气喘不匀了。
更何况,她居然还发现,钟阜的尾巴在一点点的缠住自己双腿,这可能是他下意识的举动,自己都没意识到!
叛央跟他两人交缠着滚落在地面上,差不点又要滚进水里,叛央看到钟阜的眼睛触及水面,迟钝了下,似乎又有点魂飞外的样子。
叛央于是努力带着他滚回去。
不知道是这人配合的缘故,两人顺利上岸。她看着钟阜的龙尾在这一圈一压一滚过后,居然奇迹般的快速收回,恢复成人形的状态。钟阜似乎没有意料到,随即脱下上衣的夹克盖在腿上。
叛央上下打量他,终于决定跟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我是海洋生物,这个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钟阜这样。
叛央:“???”
在她满头黑人问号下,他:“从看见你耳朵上有鳍,我想如果我研究这么些年海洋生物没有白研究的话……”
“行了我懂了。你不用再了。”叛央皱皱眉,把话完:“我是从深海里面过来的。”
钟阜的眼神动了动。
“虽然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了,但是从深海一路走到内陆,我除了有跟人不一样的鳍,在海里不会有海洋生物伤害我以外,和人类没有别的区别。”叛央思考了下,:“与其我是海洋生物,不如……我是无意间落到海底的人,成了精。”
钟阜被她这种话逗笑,气氛温和了许多。他停顿半晌,:“我是……没想好,怎么和你我的事。”
“或许听起来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在你露出鳍之前,我从没想过和你出我的身份。”钟阜道:“因为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你……的话,你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我的。我了,还会被你当成怪物。”
“我从应该也是在海洋里长大。”他:“不过,我不记得了。那段记忆一直是模糊的,就连我现在到水里是什么模样我都记不清。”
“我记得,大概是在我十二三岁那年吧。我被海浪还是什么的原因冲到了沙滩上。被一个渔民捡回了家。”
“那个渔民养了我没几年,我的记忆也差不多是从那时候起,海洋里头的事,只是有一点点印象,随着时间渐渐消逝。”
“后面,渔民把我卖给了其他人,应该是那附近的人贩子。我被……卖到了城里,一家挺富有的家庭。”钟阜笑了下,尽管叛央觉得他那笑容里没几分感情。
“那家人买我……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吧。他们自己不能生育,就养了我。在他家的日子里,我学习了一些知识,考上了大学。”
“后面,我养父养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钟阜在回忆中,没有悲喜,似乎那只是一点简单的情绪和复述。叛央没听他多提感情的问题,但是想来为了钱卖掉他的渔民,跟他不会有多少感情。后面的养父母好像也没有对他多好。
难怪养成了这个人这么冷酷无情的面容。和煞神一样的性格。叛央心里嘀咕。要是她,可能也挺难过的吧。从的记忆还没有多少,知道自己是异类不,被第一个捡回来的人卖掉,进入一个家庭没几年父母又都双双死亡。
不过,根据叛央的推断,肯为了一副好看点的面容,掏钱买孩子的人,应该也不会给他多少真正意义上的亲情。
毕竟人贩子的孩子默认都是拐来的。肯买人贩子孩子的人,也都是从某种意义上的助纣为虐,让一个家庭破碎的元凶。
不过这点和钟阜没多少关系,暂且不提。钟阜:“我一直以来……想找的,是能够回到海洋的办法。”
“你想回去?”叛央心道那不成啊。咱俩的世界观价值观和对于未来的规划不同呢。我好死不死从海洋里冒出来,结果在内陆生活了很久的你告诉我你的夙愿就是回去?!
钟阜看了眼她,似乎料到她要些什么,于是摆手:“你先听我完。”
“我虽然有自己从海里来的记忆。可是却无法回到海郑”钟阜,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我一进入水里……就会短暂的无意识昏迷。”
“第一次尝试的后果,是后面有人把我捞出来。”钟阜低声笑道:“那一次,我差点就死了。”
“淹死在水里。没错。不是像你今见到的龙一样的尾巴和角。”钟阜道:“那时候的我,只是个普通人。”
叛央想过开头,却没想过这么个可能性。她想到钟阜居然可以在水里溺死,还是学不会游泳的那种。对于同类出品的海洋生物,她都有点替他难过。
毕竟,明知道自己出生大海,却在有生之年,好像被水排斥了一般,再也回不去儿时的家乡,这真是件悲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