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画册的封皮被人撕了去,上头赫赫然一对男女衣衫不整交颈叠股。
画面不堪入目。
这种东西若是拿到圣人面前……?
最轻都是一个君前失仪之罪,闹不好会连累父母妻儿。
就算是在外头被黄门给翻检出来拦下,这种东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一辈子也完了。
至少名声在外了,不被革职他也没脸继续当这个官了,必然要辞官回乡。
只怕儿子孙子都无颜出仕。
姜文翰由最初的惊吓中平复过来,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这本春gong图册画工精致,画中的人物纤毫毕现,封皮又被人为撕掉,摆明车马就是有人故意而为,就是为了坑害周玉典。
周玉典也想到了。
不过如今却不是追究谁干的时候,而是不能让对方得逞。
姜文翰问额头还冒着虚汗的周玉典:“大人还记不记得条陈上的内容?”
周玉典拿着手心里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记,记得……吧?”
姜文翰只觉得心在往下沉。
他就怕周玉典这样。
估计这也是对手的目的。
这幅图册跟他们的条陈重量差异很大,周玉典拿到手也有极大可能发现不对劲。
但是只要把人吓得像周大人这样,他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周大人这副模样,见到圣上状态也不会好。
他本来就紧张,如今遭受惊吓只怕会更紧张,加上备好的条陈又丢了,到了圣前一问三不知支支吾吾。
就算你这两年殚精竭虑为移民奔波,也会被认为你什么也没做,在任上尸位素餐。
再准备一份条陈也来不及了,姜文翰一边把人往马车上送,一边给他提点着条陈上的内容。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一路坐车送他过去,一边填鸭式的尽力多一些。
不是有规矩不能代替,他都想代替周大人去。
马车停下来,外头赶车的车夫禀告:“大人,到了。”
跟要上法场一样,周玉典呼出一口浊气,拿起手帕再次贴了贴额头上的汗。
也不知道是秋老虎肆虐,还是他紧张的。
擦完了发现手帕已经湿透了,忙在马车的暗格里翻找了找,想要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翻找的过场中碰到一个硬物,周玉典把那本手工装订的书册拿出来,方便找帕子。
姜文翰一下子被书册表面书写的字吸引了。
拿起来读道:“武安州移民志。”
信手翻了翻。
内心一阵狂喜……。
有了这个还要什么条陈啊?
大笑道:“这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啪”的一下把画册拍在周大人手上:“大人快看看这个,有了它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往周大人跟前挪了挪,:“大人若实在记不得,只需对着这上头注释的内容读一遍就校”
刚开蒙的孩子都能做到。
交代了也顾不得问画册的来历,匆匆把人送过去了。
看着人跟着迎接的人走远,脸再次阴沉下来。
吩咐车夫:“先送我回去,你再回来等周大人。”
不姜大人回去收拾下手的人,只周大人拿着锦帕包着的画册,跟在太监身后前去面圣。
坐在偏殿中等待的时候,他把用锦帕包着的画册牢牢抱在怀里,片刻不敢松开。
老皇上近来精力不济,刚开始还依次接见,见了几个以后就把人一股脑都叫了进去。
周大人站的位置有些偏。
这也没办法,他又没有后台,又没有花钱打通关系,可不是只能站在偏些的位置。
他也没太多野心和奢求。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来的官员依次把自己在任上的功绩做个简短的总结和汇报。
轮到周大饶时候,他就照着姜文翰的吩咐,捧着画册照本宣科。
站在中间位置的人疑惑的往他手里看过去,想不通他为何没有出丑?
他好奇的眼神也勾起皇上的好奇心,问道:“你之前在哪里当差?手里拿的是什么?”
实际刚进来的时候都自我介绍过了,只不过人多,皇上也记不住哪个是哪个了。
周玉典:“微臣周玉典,之前在武安州当差。”
“这是一本画册,微臣卸任回京之时当地百姓所赠,是他们自己画的《移民志》。”
皇上果然感兴趣,觉得是跟万民伞差不多的东西,都代表着当地百姓的爱戴。
百姓爱戴官员,官员是他派去的,岂不也是在变相的爱戴他?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移民迁徙对朝廷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对背井离乡的百姓却是要命的事。
皇上自己也知道民间怨声载道,没想到还有歌功颂德的?
皇上大喜过望,令太监把画册呈上去。
周玉典站在下头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福是祸。
也不敢抬头直视皇上,低着头偷偷往上头瞧。
就看到皇上翻着画册,唇角微扬。
还是太监看到皇上看得太久了,官员回事都被打断了,再拖下去午膳都耽误了,悄悄提醒了皇上,才得以继续。
下面的看到今日风头都被周玉典一人夺去了,得花乱坠也显不出自家,匆匆回了一番就结束了。
袁季驹画功高超,袁叔驹配的解也简洁有趣,字也赏心悦目。
看着跟看连环画似的。
周玉典等人离开的时候,那本画册也不知道是皇上忘了还给他还是故意留下了。
他也不敢问,随着众人身后鱼贯而出。
出来以后,众人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当然也不乏泛酸之人,纷纷跟周玉典拱手告辞。
有人问:“周大人呈给皇上的画册画得什么呀?周大让了圣眷别忘了我等。”
官场上也拉帮结派,有同窗,同期……,大家同气连枝互相提携。
他们这种同时外派的官员,也是缘分。
周玉典这会心也重新放回肚子里了,谦虚道:“侥幸,侥幸而矣。”
心里却想:可不是侥幸,他这是因祸得福。
找到等待的车夫,“回衙门。”
他得回去跟姜文翰研究一下,究竟是谁这么害他。
找不到这人他以后得落下疑神疑鬼的毛病了。
太吓人了,多吓几次他的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