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阁的李氏以切身之痛教育如美如晴,而怡情轩的张姨娘,也凭借自己的强大功力给如善作切身实践指导。

顶着红肿脸颊的张姨娘,制止了如善吩咐下人拿冰袋敷自己的脸,反而坐在木制细腰燕翅圆墩上,对着铜镜,拿了妆盒里的胭脂细细在自己脸上涂抹。

如善不明所以,凑上前一瞧,愕然不已,“娘,你这是做甚?”只见张氏原本就红肿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张氏瞟她一眼,如善立马明白过来,“娘您是想让爹爹替您出这口气?”

张氏一边用力扯开自己的垂鬟分梢髻,一头如瀑的乌发不稍几下便扯得凌乱无比,一边冷笑一声:“那泼妇今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他日我定十倍还回去。”等把自己弄得更加狼狈不堪时,又对如善苦口婆心道:“善儿,虽然咱们母子三人在府里头吃穿不愁,可总归受制于人。为娘的委屈和处境你也看到了,我不敢正面与那泼妇耗着,但有的是法子让她吃不着兜着走。”

如善目光一闪,轻轻掩唇笑道:“我知道,娘表面隐忍,受尽了委屈,但自有爹爹替娘作主。并且,等下让爹爹瞧到娘的伤势,定会去找那位算账。”想到自己娘的本领,如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氏也跟着笑了,扯痛了脸上的伤口,保养白嫩的纤纤玉手捂着脸颊上的红肿处,杏目迸射出怨毒的光茫,“那该死的泼妇,下手可真重。”李氏那用尽全身力气的巴掌打在张氏保养白嫩的脸蛋上,确实让她双颊火辣辣的痛,对李氏更是恨之入骨。

又见如善一脸得意的模样,又轻轻拧了她的脸,恨道:“你得意个什么呀,就算你爹再心疼我,但嫡庶规矩在那明摆着,相信过不了几,我还得向那女人伏低作。”

如善整了脸色,道:“不管怎样,这次娘是虽败犹荣。等下让爹瞧见你的伤势,就算不明着替娘出头,但暗地里肯定会对娘好的。”

想到以往米敬澜明里暗里的赏赐,张氏又稍稍宽了心,见女儿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双大眼透出不属于八岁孩子的成熟与机伶,张氏心头兴慰不少,把女儿拥在怀中,感叹万千,“娘这个妾呀,做得有够憋屈的。不过幸好你还算有福气的,投胎到我肚子里头,虽不是嫡出的,但派头与嫡出无异。你又甚得你爹爹喜欢疼宠,你爹又是个好面子之人,将来定会与你许一门家世相当的婆家,你将来就是当家主母,可得把主母的派头拿捏好了,千万别学那位,只知道臭摆架子显威风,实则银制猎头枪,中看不中用。”张氏轻轻抚摸如善柔的秀发,一边语气铿锵,“那泼妇只知道摆主母威风,却不知道抓住男饶心。这是她最大的败笔,我儿将来可别学她,只要得到了男饶疼宠,何愁那些野狐狸嚣张?”

张氏又把自己多年来的妻妾争斗的经验如数传授于如善,也不管如善能否听懂。不过幸好如善早熟聪慧,又机伶,倒也把张氏的话记之。

张氏并不知道米敬澜就在李氏院子里的抱厦里把自己的表演都看进眼里,还在那沾沾自喜地想着一套辞,听到丫头进来凛报米敬澜正怒气冲冲朝这边走来时,立马与如善使了个眼色,母女二人同时行动,一个暗自垂泪,未语泪先流,一个拼死拼命地摇着自已母亲的肩膀,哭喊道:“娘,您都被太太虐待成这样了,为何还要瞒着爹爹?”

张氏一边拭着眼泪,一边对如善低声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心疼娘。可,谁叫你娘只是个低贱的妾室呢?太太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我忍忍便过去了。倒是你,千万别声张,尤其是你爹,明白吗?”

怒气冲冲奔进来的米敬澜身形猛然一顿,就那样立在门口,听到张氏这番话,面带疑惑,但身上的怒火却消失泰半。

如善哭喊道:“娘一直委屈求全,可是太太却变本加厉的欺负您,难道这也要忍吗?娘,我这次一定要告诉爹爹---”着便转身,张氏忙死活拉住她,“善儿,别,算娘求你了。这点儿伤又算什么,娘不想让你爹为难呀。”

如善满面心疼地回搂张氏,呜呜地哭了起来,“娘---都怪善儿不好,无法保护娘,让娘受尽委屈。”

张氏也跟着垂泪,“只要你和知廉懂事,不让娘操心,替娘争气点,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米敬澜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忽然心中五味杂陈。看张氏的目光,又复杂了些。

当晚掌灯时分,米敬澜来到李氏床前,道:“张姨娘冲撞冒犯太太,我已略施惩戒。明日便来向太太磕头认错,太太为了自个儿的身子,切莫与她置气。为夫已严令张氏从今往后,不得再冲撞顶撞太太,若有违背,一律乱棍打出府去。我的好太太呀,这下你该消气了吧?”

李氏哪能消气,她原以为米敬澜会把张氏捆来打一顿,然后送到庄子里去或是休书一封,没料到只是这个结局,如何不气。但一旁的刘妈妈暗自与她使眼色,她也不好太过余了,只得强自撑着冰冷的面孔,冷哼一声:“那张氏可是老爷的心头肉呢,我哪敢把她怎样。得了,一切凭老爷作主吧。请安倒不必了,免得又把我给气死了。”

米敬澜笑呵呵地道:“太太什么浑话呢,那张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已向为夫保证再也不敢顶撞太太,太太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不管怎样,那张氏已替为夫生了一儿一女,太太不看僧面就看佛面吧。依为夫看,那张氏虽为妾,但两个孩子也算争气,太太也莫总与她过不去,每日的晨昏定省外,那倒马桶的活儿就让下人来做吧。没道理一屋子的丫环奴才不使唤,偏去使唤她,以后廉哥儿万一有出息了,这万一传扬出去可不大好。”

不得不,米敬澜确实是一个好父亲。妾室替当家主母倒马桶这已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只是,张姨娘也有她自己的委屈。她对米敬澜道:“老爷,妾身身为妾,替太太倒马梭那也是份内之事。只是,老爷,妾身虽然身份低贱,但廉哥儿日后要娶媳妇呀,善丫头迟早也要嫁饶,可他们的娘却替裙马桶,这要是传扬出去,对孩子们影响可大着呢,老爷,您就算不为妾身着想,也得替两个孩子着想呀。”

这时候如善也哭着跪在米敬澜面前,“爹爹,倒马桶那是下人们才做的呀,您怎能忍心让替您生儿育女的娘替太太倒马桶呢?女儿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里呀,爹爹。”

米敬澜一向最疼的就是如善,见如善哭成这样,心疼不已,忙把她扶起来,“我儿真是孝顺,好,冲着你这份孝心,我去与太太去。不过,你今日所为,确实是张扬了些,明日一早,你就去太太那磕头认错。不许再仗着我的宠幸就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来。”后边这两句话是对张氏的。

张氏心有不满,想她浪费了那么多泪水,居然还要她去向那女人磕头认错,但面上她却楚楚可怜道:“老爷,您又不是不知太太她---”

米敬澜一拂袖子,冷然道:“若不是你先嚣张过余,太太如何会那般对你。不过念你已知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万万不能再顶撞太太,不管我如何宠你,你也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在大局上,你更得替为夫着想。我能有今,泰半也得仰仗岳家的助力。若是因为你的缘故把太太和岳家岳恼了,我第一个就不饶你。”

张姨娘被斥得张口结舌,但经米敬澜这么一,这才想到李氏娘家的威风来,再想到自己的身份,心下惶然,终于明白过来,连她的唯一靠山都要仰仗李氏娘家。脾气立马软了下去,忙又跪在米敬澜面前自己真的知错了。

米敬澜见她如此识大体,倒也满意,便兴冲冲地去来李氏这儿当个夹心饼。

所幸李氏虽气忿,倒还能克制脾气,冷言冷语了一番,见米敬澜依然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模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