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吧言情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月窟传说 > 第203章 入梦

最重要的是,这座断魔寺对白衣人的诱惑力,不亚于苏默。

“你是怎么做到跟在他背后而不被发觉的?”白衣人很好奇。

“他走他,我走我,本两不相干,却如影随形,这是我们南宗的不传秘术——魂牵梦绕,生死相依。”

“若他遭遇不测你会如何?”

“我的一切结果完全取决于他,因为我在施展秘术的一刻已将性命交付在他手上。”

“难以想象,一个南宗大弟子居然在玩博弈。”

“因为我相信他。”苏默目视苍茫云天,目光显得尤其深邃。

难以想象,苏默竟然会相信一个刚刚邂逅的敌人,且这个敌人来自魔域,与龙泽人不共戴天。

“我们彼此需要一个誓言,因为你的话我不能完全相信。”

苏默淡淡一笑,咬破食指,口中念咒,临空画出一枚血符,与白衣人所结的血符重合在一起,射入苍穹,消失无踪。

此刻,无量观弟子贾祥也追了上来,经历一次次艰难考验,他看去异常疲惫,居然盘膝在足下的铁索上打起座来。

“你也是为了杀人?”白衣人白了贾祥一眼道。

“我只为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不怕死?”

“怕,但师门的东西不容有失。”

白衣人不再问话,她从来不将贾祥这类人放在眼中,她很快恢复到入定状态,其实她手中的雪祭却紧紧锁定前方的苏默,若然出现任何不利企图,她绝不会手软。

奇怪的是,苏默好像浑不在意,他的一颗心全部放在了前方的青年身上,似乎彼此间真的在魂牵梦绕、生死相依,就像一对可以真正相托的朋友。

这未免使得白衣人的心中生出一种嫉妒,她恍惚中再度回到北院的巅峰之上,放目四顾,天地无物,冷不防发现,原来她竟是如此孤独,便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陆离的色彩在青年的周身变幻飞舞,苏默从中看到了地火水风,看到了光暗人魔,他越看越是心惊,越是震撼,起先和这青年一战之时,他并未过多看到他的秘密,时下,他看到了这青年周身充满了数不清的大小劫海,每一处劫海都是成双的,每一对劫海的色彩都不尽相同,都像是一口微型太极,这是人所能成就的么?他究竟是谁?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默背后的白衣人,白衣人的眸子透露出严冬般的杀意,若不是苏默阻挡,只给她一线的机会,她便会毫不犹豫杀了这个魔族的异类,修成如此多的劫海,委实太过可怕,若然任由其成长下去,当真不可想象啊。

可恶!

她的心底就像压抑着一口急欲喷发的火山,若非她毫无把握过苏默这一关,她会一气将眼前的两个人同时杀了。

劫海如名利,如贪欲,也如人心,其实人心与魔心,只有一线之隔,既如此,这个变态的魔族人为什么还不走火入魔而死?

杀杀杀!

一阵阵雷音从断魔寺之内传出,一道道简单至极的剑光从年轻人的手中刺出,两种不同的人生,却在看似不同的位置上齐头并进,征服着一寸寸冷酷悠长的岁月。

一剑,两剑,三剑,手中的光华愈见深邃,刻为心头一道道永恒的记忆,一道道记忆如步履飞纵而来,越过春秋,划过天地,刺入那一颗虽然年轻却蓄满沧桑的心灵。

无奈那漫空纷飞的雪片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与此同时,下方死火丛生的大地上,骤然蹿起一根根炽烈的烈火箭镞,烈火箭镞与雪片交锋,两种极端力量的会合,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充塞了天地,毁灭了人间。

嗤!

一片细微冰凌划过臂膀,那刺痛直入骨髓,一串血滴洒落空际。

青年无瑕顾及这细微的杀伤,向着未知的前方飞速掠去,即便他的速度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犹自被这无处不在的雪片和箭镞,屡屡杀伤,直至周身遍布伤痕,怪异的是,那伤口中蕴含着无法想象的毁灭性,使得那木属性的气息居然不能疗伤。

天旋地转间,他陷入了迷茫,他发现这个地方真的是死地,根本没有出路。

一股惺忪的睡意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栽落,眼见得就要被那片死火幻化的巨口所吞没。

现实之中,一道道可怕的伤口在青年的体表不停切割出来,这种毁灭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内部。

七色的火苗在青年的周身燃烧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如万道兽牙肆虐着,这显然是一种即将崩溃的征兆。

得到的多,得到的痛苦更多,如此魔性,其实太过霸道!

这个铁索中究竟隐藏着何等惊人的秘密?它与我的世界,与迦陀巴,与大荒异族,究竟有没有关系?

唉!

叹息中,苏默忽然摸出一根竹笛,横于唇间,淅沥沥吹奏起来,软红十丈南国世界,无边丝雨,深远迷离的幽巷,绵甜的软语,如朵朵春花绽放的伞盖,袅娜远去的身影,轻裘肥马,深浅陶醉的红绿杯觥,一抹抹熟透的红唇,朝露花影,明月晨星,等等,钩织成一幅如梦图卷。

后方的白衣人,眼中溢满了浓浓的恨意,手中的雪祭将刺未刺,咬破的嘴唇间坠落一滴嫣红,滋的落在雪祭的寒霜上,烤得她的一颗心不住颤抖。

棋局之内,即将坠入死劫中的青年,目中已然迷离,只是甫一听到那一声声隐约的笛音,他的思绪顿时幽远,他想到的却不是南国,他梦见的则是守候在狼群中的岁月,以及和那生死相依的女子,在寒冷的雨夜相拥入眠的情形。

他的嘴角喃喃呓语,化作笑意,竟然睡去。

若非苏默施展生死相依的秘术,他又怎么可能听到到对方传来的心音。

那具睡中的身体,在即将坠入死火中的一刻,突然恍惚跃去,竟于那漫空绞杀中从容游走,便如踏入那场迷离悠远的江南梦境,越走越深,最后只留下一抹浅浅的背影。

“人生如梦,梦如朝露,我不在乎真伪,我只要捕捉那一刹那间的光影,如此足够!”

青年探手一抓,于无尽雪片中巧巧拈得一枚,握入掌心,刺骨的寒意寸寸消退,而春之暖流则于心底涌出,将死亡覆盖,将新的生机剥离回来。

“或许,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他吁气吹去,手中的雪片已然蜕化为一片飞絮,飞絮如梦如愁,率性而自由的飞向属于它自己的春天。

一朵朵飞絮被剥离出来,它们追随着青年的脚步,呼啸着穿透着一片片无情死域,将被死亡埋葬的生,从大地深处拯救出来。

大地上,一颗颗嫩芽倔强地钻出地面,转眼间成长为大片萋萋芳草,在下一刻,很快会被死火烧成灰烬,但只要稍稍留出一线机会,它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再度成长起来,以无尽的弱小,垒成属于自己的厚重坚城,一寸寸站稳脚跟,一寸寸将死火驱离出去。

直至后来,所有的雪片和死火俱皆消失无踪,在这片天地的中央,终于暴露出了一尊魁伟的身影,一身黑色甲胄,肩扛一柄金背砍山刀,须发如火,一张面孔却被一层浓雾遮盖,看不清模样。

整体看来,赫然是一尊凶神恶煞模样。

刹那间,凶神的身影一纵不见,而一股凛冽的杀意,正裹卷着一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当头斩将下来!

青年的身影一晃不见,无尽的飞絮漫空飞舞,无尽的纤草将一根根柔弱的臂膀刺入苍穹,春雨如丝,春梦如烟,横亘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永远挥之不去。

金背砍山刀犹如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