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岭向来少雨,这日难得的瓢泼大雨,更难得的是两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安然无恙进入了血都。
女子一袭红衣,男子一袭黑衣,身后跟了只大黑豹,还有一只花斑大虎时不时凑去找不痛快。
两人也是颦儿招待的,因为上次冷霜寒的事,这日什么也没干,就一直在面摊里等着。
颦儿依萧风嘱咐并未对两人多说,而是直接带他们去找了螭江。
见到螭江时,他在摆弄近日淘汰出来的王蛊,气色很好,神态也很平和,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没什么不妥的,也不知前几日的心结是想通了还是入了死胡同。
“师父。”慕梓裳一声大叫,直接扑了过去。
“师伯。”方孤岚躬身一礼。
螭江连忙护住手里的琉璃瓶,示意方孤岚不必多礼,又顺手一记敲在慕梓裳脑袋上,“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方孤岚便找了个板凳坐下。
“想您了嘛,您想梓裳没?”慕梓裳眨眨眼,可怜巴巴说。
“为师可不想你,整日疯丫头似的。”螭江笑了下。
慕梓裳也不在意,伸手去抓琉璃瓶,“这是什么蛊,没见过呢?”
“别动,”螭江一下子拍开,“这是桥蛊,上古时期的蛊虫,前些日子为师从万蛊大阵讨来的,百卵出一只,难得得很。”
没听说过。慕梓裳暗暗想,笑嘻嘻说,“怕啥,等梓裳发达了,把万蛊大阵的蛊都讨出来。”
“师父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螭江无奈笑笑,说。
慕梓裳垮了脸,“可您这脸煞白煞白的,还瘦了一大圈,还说没事?”
“那为师说有事,你去打回去?”螭江挑了下眉头。
“那是……”慕梓裳顺嘴就说,忽然顿了顿,接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梓裳什么时候五境了,一定揍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贫嘴。”螭江扯了扯慕梓裳的脸,转移话题,“听你信里说你的本命蛊化了蛹,可出来了?”
慕梓裳这次是真苦了脸,苦兮兮说,“出来了。”
“你这进境得有些快了,为师总觉得不妥,拿来让为师看看。”螭江点了下头,说。
“这个,就不用了吧。”慕梓裳眼神飘忽了下,有点心虚道。
“怎么回事?”螭江看向方孤岚。
“没什么。”慕梓裳连忙叫,神色讪讪说,“就是实在没脸见人。”
“嗯?”螭江狐疑看她。
慕梓裳讪讪咧了咧嘴,“师父,您听说过蛊虫退化这种情况吗?”
螭江皱起了眉头,“最常见的是拔苗助长后蛊虫可能退化,还有一些蛊虫受了致命伤也会自行结蛹退化,但这两种退化相当于毁了根基,必然是第五境无望的。”
慕梓裳一下子呆住,瘪起了嘴。
“让为师看看。”螭江将琉璃瓶放到桌子下面,拉了下慕梓裳的手臂。
“这个……那个……”慕梓裳纠结了半天,身前青光一闪,出现只青色小虫。
螭江愣了下,仔细看了两眼,忽然面色大变,惊呼了声,“天呐!”慌张站起身来,便去书架四下翻看。
慕梓裳与方孤岚面面相觑。
螭江翻书翻了很久,等放下书时神色便凝重下来,看着慕梓裳问,“还有谁见过?”
慕梓裳茫然眨眨眼,“除了方孤岚,没其他人了。”
“以后,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特别是蛊师。”螭江语气郑重道。
慕梓裳莫名其妙,不过仍乖乖点头。
“四境之前不能将蛊召唤出来。”螭江又说。
慕梓裳怔了下,咫尺蛊,近身肉搏最容易发挥威力,不召唤出来,她就只能使用简单蛊术,着实太憋屈了些。
“阿娃是有什么不妥吗,师父?”她迟疑着问。
螭江苦笑了下,看向方孤岚,“小岚,你可愿为梓裳护道?”
方孤岚呆了呆,迟疑不定,“恩师那边……”
“你师父那里,师伯会同他说,他必不会阻拦,师伯只问你,你愿意是不愿意?”螭江看着方孤岚,郑重其事道。
方孤岚看了眼慕梓裳,看了眼阿娃,又看向螭江,隐约明白了什么,肃然道,“师侄愿意。”
螭江松了口气,将书籍递给两人。
两人看了看,却面面相觑。
能被螭江留在书架上的都是近似顶尖蛊师的机密,多是古文写就,两个年轻人自然是看不懂的。
螭江也反应过来,又拿回书籍来,放在桌上,说,“蛊术一道分九境,可千百年来,蛊师的终点却只能是五境,你们可知为何?”
两人都知自己是才入蛊道的小菜鸟,便不发表意见。
螭江手中忽然青光一闪,一只十翼小虫出现在了他手心。
两个年轻人仔细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老人的本命蛊竟然跟阿娃极为相似,可一相比就不太对劲了,翅膀小得多,也小气了点。
螭江叹了口气,“它们都是有残缺的,需要一次次进化才能达到终极。”
两个年轻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感觉头皮发麻,脑子不太够用。
螭江看了两人一眼,不知该欣慰还是担忧说,“阿娃若成长起来,梓裳或许是这数千年来唯一一位走到六境甚至更高的蛊师。”
……
在三位蛊师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时,另一间房间里,昏迷了十几日,风晴毫无征兆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上,呆了半天,然后忽然想她为什么会醒过来呢?为什么要坐起来呢?
她想着,又缓缓躺下,四下看了看,一点点调动迟钝的脑筋。
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谁把她带到这里的?哦,她去交付了夜光杯,然后准备离开,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她似乎睡了很久,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与她的过往相接,那般真实。或许,这里应该是公子的势力,她中了招,所以被安置在了这里。可她为什么会中招呢?什么时候中的招呢?她为什么会梦到那些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画面呢?难道真与她有关系吗?可她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风晴正一点点想着时,门口忽然有人呀了一声,“你醒了!”
风晴转过头,有些迟钝,“你是?”
“我是颦儿,殿下让我照顾你的。”颦儿两步到了床前,笑眯眯说。
“殿下?”风晴脑子渐渐恢复正常频率。
“你该喊公子的,”颦儿撇撇嘴,似乎不太乐意,低头倒了杯水递过去,“先喝口水吧。”
“这是几月几日了?”风晴顺口问。
“八月七日。”颦儿想了下,漫不经心说。
“噗咳咳咳咳……你说……什么?”风晴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她记得她送下夜光杯时才七月中旬,怎么一觉起来就八月份了。
颦儿给吓了一大跳,连忙给风晴拍背,“你怎么回事?睡了十几日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十几……”风晴一边咳嗽一边嘀咕,“今日真是八月七日?”
“是。”颦儿确定点头。
“不行不行,他们肯定到了,我得赶快走,否则风头都让他们占了……”风晴喃喃细语,梦境什么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