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后围着火盆吃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虽然很俗也很土。
不过,这些从来不是萧风几个人在意的,只要一个有意思便够了。
所以,萧风,于逸,曹长德,剑掠云正围着火盆吃面条。
“殿下,拿回来了。”初灵顶着霜雪跑进来,将一沓信封递给萧风,还有些稚气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
“于叔,给初灵拿副碗筷。”萧风接过来,示意初灵坐,将碗筷放下,起身去书桌那边看信。
“殿下,先吃饭。”曹长德皱了皱眉,将萧风拉住。
“我吃饱了。”萧风眨眨眼,点了点他的碗。
里面的确没了面,还剩了点酱。
曹长德眉心蹙了蹙,若他没记错,那是半碗,“那再喝碗汤。”
“回来喝。”萧风笑笑,拿着信走了。
曹长德有些无奈,这少年不好好吃饭,怎么办?
于逸找了碗筷回来,看了眼萧风,又盛了半碗面给萧风送过去,“少爷。”
萧风抿了抿唇,皱起眉头看于逸,“吃饱了。”
“少爷很久没喝药粥了。”于逸很认真说。
萧风张了张嘴,不情不愿接过碗,“我再吃点。”
初灵在那边咳嗽了声,险些呛到。
曹长德有些郁闷,为什么每次于逸一说话少年都听,他一说话便会被少年堵得哑口无言。
于逸嘴角勾起浅浅一点弧度,“少爷吃完了,再喝点汤,暖暖身子。”
“能不喝吗?”萧风很孩子气问。
于逸当没听见。
天一冷,少年便会吃得很少,有时候还会为了少吃点蛮不讲理,于逸已经习惯了。
萧风便撇撇嘴,继续吃面。
一伙儿人都吃完了饭,于逸便去收拾碗筷,完全不在意萧风还在磕磕绊绊地喝汤。
他并不介意多走一趟,所以少年喝得多慢都没问题。
“喂疾风了没?”萧风喝了半碗,实在喝不下了,便将碗放到一边问。
“喂了。”曹长德回答。
“滚絮呢?”萧风又问。
“没……”曹长德怔了下,这小家伙最近都被关在笼子里,忘了。
“昨天也没喂?”萧风瞪大了眼。
“于叔应该喂了。”曹长德有些心虚道。
“快去,饿死怎么办?”萧风往他身上丢了本书。
曹长德接住递给初灵,跑出了屋子。
前些天,滚絮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往萧风被子里钻,而不是它的小窝里,警告了几次也不听,萧风一气之下便将它关进了笼子,还放在了于逸那里。
初灵将书放回桌上,被萧风一把拉住,“喝了。”
“殿下……”初灵很难为情。
他是略微知道些萧风的小脾气的,冬天就是不喜欢吃饭,在皇都时,可是被一大群人追的,那时萧风便把自己藏起来,直到帝后来,才心不甘情不愿跑出来。
初灵一直觉得,殿下一到冬天身体便不好,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快点,于叔要是来了,我以后都不让你跟了。”萧风小声说,“沧海最听我……”
他还没恐吓完,剑掠云一伸手,一饮而尽。
萧风与初灵都怔住了。
剑掠云面无表情看了萧风一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初灵挠挠头,然后看了眼萧风。
萧风脸色青一快白一块,很是精彩。
初灵便没忍住,吭哧吭哧笑了起来,被萧风扫一眼,连忙跑了出去。
萧风抿起唇,低头开始看信。
于逸从外面进来,见碗里已经空了,便拿着碗出去了。
……
申时过半,天色已有些昏暗。
萧风将一沓信看完,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起眉头。
“于叔,叫长德来。”他想了想,转头看了眼于逸。
于逸点头离去。
“殿下。”不多时,曹长德快步而来,欠身一礼。
“看一下这个。”萧风将一封信递给他。
曹长德快速看了遍,皱眉道,“釜底抽薪。”
“你可知道怎么做?”萧风问。
“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些?”曹长德有些迟疑。
“我本也想给他们机会的,可他们野心太大,只能将他们打残了。”萧风毫不留情道。
“可若他们四方乱了阵脚,郦蜀周边难免动荡不安,苦的到底是老百姓们。”曹长德依旧迟疑。
萧风无奈笑了下,“长德,有空你去同叶真聊一聊,他现在在同陈简学,我觉得这想法还不错。”
曹长德怔了下,“请殿下解惑。”
萧风摇摇头,“四大家族,明面上虽是世家,可事实已与江湖势力无疑,他们两边墙头草,将来免不了会成了打破那条线的点,所以我早打定了主意四大家族彻底洗牌,由江湖势力接管。”
“这般动静虽大了些,不过正好仲盛山上有大动作,许多人便会以为是有人针对四大家族的布局,可以少些人对仲盛山好奇,你们压力便少一点。”
“至于郦蜀周边的百姓,书言城,淳安城,薪城不可避免会受些影响,其他城池受影响不大,你不必太过担心。”
曹长德恍然。
萧风又找出几本账簿递过去,“这是四大家族在江湖上的走动,你看时机成熟了,便给皇叔送去,让他将铁骑中的部分人淘汰出来。”
“是。”曹长德点头。
萧风脸色严肃起来,拍拍曹长德肩膀,“长德要记得,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很多暗流也必须考虑到,还有,记得舍小保大,没有人强迫我们一定救他们,我们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懂吗?”
曹长德低敛下眼睑,“必不会再有下次。”
萧风笑笑,“以后,会有人定期同你汇报外面的情况,还有这附近的动向,你若真拿不准,同送信的人说一声或者去找叶真,皇叔询问都可以。”
曹长德点头。
萧风犹豫了下,又说,“以后,尽量不要乱跑,虽然我派了人护你,可我怕我再护不住你。”
曹长德有些愕然看了眼萧风,面前的少年语气虽平静,可低敛着眼睑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自己出不去还失落。
他是在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沮丧吗?
曹长德有些诧异,似乎找到了些少年在皇都时的影子,那时的少年虽没有此时少年的镇定果决,却也习惯把不尽人意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还是同大殿下的性子最像呢。
他忍不住笑起来,“殿下让长德免受边关苦寒,长德已感激不尽,怎会再奢望更多,殿下放心即可。”
萧风微笑了下,“我还要去庆国王府一趟,你让于叔在庆国王府前的那条街尽头等我。”
曹长德皱皱眉,他清楚萧风是去解决那些龙影,“殿下还是莫要去了。”
“这次不会动手,我只是撂几句狠话。”萧风踮脚从衣架上拿下来大氅,自己披上,“放心。”
他推门进入了风雪里。
天地,少年,皆是白色。
曹长德看着那片白色,眼中有些疼惜。
这个少年,总是不动声色承受着一切,不告诉任何人,也不会让人知晓。
现在如此,三年前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