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寒风昏鸦,枯枝败叶乌瓦。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昏鸦低叫着离去,飘落少许败叶。
一身邋遢的老人狼狈从院子里跑出来,浑身被熏得如同刚从煤矿里出来。
“晦气!”他回头看了眼冒着青烟的屋子,低骂了声。
刚准备走,他身形忽然一滞。
黑暗夜幕里,一袭黑衣从远处走来,幽灵一般。
老人微微眯起了眸子。
他炼毒失败,所有人都会下意识逃离,怎么可能有人靠近。
“老鬼,你莫不是牛头马面?”老人讥笑道,声音嘶哑难听。
常年浸在毒气里,老人的喉咙早已失了音色。
黑衣在不远处停下,悠悠说,“不,我是阎王。”
他抬头,露出一张干枯丑陋的脸,似乎一张裹着人皮的骷髅。
老人怔了下,嗤笑,“你是我见过的最丑的人,也是最狂的人。”
黑衣露出一抹蔑笑,“我会让你反悔。”
他缓缓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老人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讥嘲。
然而,很快老人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黑衣毫发无伤走到了老人身前,扣住了老人的喉咙。
“你……怎么能……”老人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畏毒。”黑衣阴恻恻说,“因为,我浑身都是毒。”
一声轻微骨头折断声,老人身子软了下来,很快死去。
黑衣丢掉老人,走进了院子。
第二日清晨,十大毒师之一的孤岛身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煞岛,顿时一片哗然。
只是没有人怀疑。
所有人都以为是孤岛的一时失误,毕竟他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
所以,谁也没料到,一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梦峡,景如梦,地势也如梦。
进去难,出来更难。
它是天然的幻阵,可谓鬼斧神工。
如今,有一伙儿人住进了其中,而且住了不短一段时间了。
“小晴,天清,天月,过来一下。”茅庐前,妇人对不远处几个青年人喊。
“干嘛?”萧天清眨眨眼。
“让你去就快去,墨迹个啥?”洛潜渊一脚就踢了过去,转头又笑眯眯说,“浩然啊,你说说乔帮为啥这么轻易交出‘青堰’来。”
“咳!”林浩然挠挠头,“这个嘛,天清知道……”
“李姨叫我呢。”还没等林浩然说完,萧天清直接开溜。
两个姑娘也连忙跑路。
“哎~”洛潜渊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诸葛,看来就你一个聪明人了。”
诸葛离脸色一僵,想了想,试探性道,“一方面是向飘缈楼示好,另一方面是蛰伏,坐等渔利。”
“辰星,你觉得呢?”洛潜渊笑嘻嘻转头。
辰星淡淡瞥他一眼,吐出一字,“滚!”
林浩然咳嗽起来。
“笑,再笑?”洛潜渊瞪起了眼。
“咳,先生,您继续。”林浩然连忙噤声。
“对了一半,错了一半,自己想,下午告诉我答案。”洛潜渊哼了声,起身进了屋子。
他忙得很,若不是那小家伙嘱咐的,他才懒得理会他们。
林浩然立即鬼哭狼嚎起来。
“这份,是你的。”才进屋,洛潜渊怀里便被塞了一沓情报。
“喂,这么多,你故意的吧?”洛潜渊一下子炸了毛。
“你太高估自己了。”李奎头也不回走了,“快点,几个前辈那里等着呢。”
洛潜渊哑口无言,最后无语望天。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大雪时节的百灵谷,既寒又湿,却从不上冻,最是让人难过。
枯叶积淀,泥泞四布,两个少年人走在暗无天日的古藤林里,都不好受。
“快到了。”萧风微微皱着眉,说了句。
剑掠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脚步略微快了些。
很快,面前出现一片高耸山岩,陡而奇,几乎不可能攀爬。
剑掠云脚步顿住,再次看了眼萧风。
“跟我来。”萧风笑了下,绕过一片山岩,很快到了一片藤蔓前,里面是一条峡缝,宽丈许。
萧风看了眼剑掠云,钻了进去。
狭缝越往内越窄,最窄仅可通过一人。
两个少年人一前一后而行,不久豁然开朗。
剑掠云眼前一亮。
似乎柳暗花明,草色如茵,野花星星点点。
有绿树环绕,溪水潺潺,彩蝶纷飞,又有阡陌交通,茅屋伫立,田圃鸡犬。
这完全是处世外桃源。
“走吧。”萧风招呼了声,率先而去。
路过药圃,里面野草长得正旺,几只白兔灰兔正悠闲吃草,都很生机勃勃。
剑掠云四下打量,很是惊奇。
萧风却只是看着药圃。
昔日老人心疼得不得了的草药此时都委屈巴巴缩在草下面,瘦瘦小小的,眼见收获都难了。
他犹豫了下,将大氅解下丢在地上,钻进了药圃里。
他开始拔草。
剑掠云眸子闪了闪,也一声不吭钻进了药圃里。
她一直很聪明,所以没做出将草和药都拔了的蠢事。
药圃不大,两个少年人花了半日时间拔完。
萧风看着楔猫一样的少女很想笑,于是他便不再忍,指着少女笑弯了腰。
剑掠云挑挑眉,抬手抹了抹脸。
结果,更像花猫了。
萧风便笑得更肆意了。
剑掠云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然后抹了他一身一脸。
于是,萧风笑不出来了,苦了脸。
剑掠云却笑了起来。
先是嘴角上扬,然后似乎觉得不尽兴,便干脆大笑起来。
眉眼弯弯,好像月初的月牙儿。
哪还有之前的半点僵硬别扭。
天底下,哪有不会笑的人儿。
萧风便又笑了起来。
夕阳下,桃源里。
有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
收拾完院子,夜幕已经低垂,头顶不知何时已经星河漫天。
剑掠云抬头看到,不由又笑了起来。
萧风给自己披上大氅,天其实不冷,只是他感觉不到而已。
“四处走走?”萧风偏头问。
剑掠云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草地上,没有目的,也不需要目的。
不知不觉,草色愈浓,身前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有月影映在水里。
萧风不再走,找了个青石坐下。
剑掠云便也不再走,挨着少年坐下。
她抬头看着星空。
圆月皎皎,星河流淌。
她瞪大了眼。
萧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溪水,波光粼粼。
一阵窸窸窣窣声,草丛中钻出几只白兔,看到两个少年人也不怕,反而蹦跳着到了两人脚边,不走了。
剑掠云便很惊奇看着,伸手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