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独臂羊皮裘,一身邋遢,背后背了一把刀。
小的是个年纪也不算小了的青年人,模样周正,穿着随意,手中提了一把柴刀。
这几个月,他们杀了很多人,拦路的,找茬的,或者截杀的,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打斗,但是总差那么一点。
老人说,最霸道的刀是与天地的抗衡。
于是,他们来了死亡冰原。
前方道路上的水渐化为冰,呼出的白气渐成一颗颗细小的冰株。
沿途的树木慢慢变成低矮的灌木,最终完消失。
四周,渐渐只剩下各种被山风和时间侵蚀得外形古怪的冰雪。
一连几日,他们一直在前行,除了入夜时找一个略微避风的洞窟休息。
他们都是先天境,本可不惧寒暑,可在这死亡冰原里,却只是能稍微缓和一下压力,并没有多少用处。
这或许就是死亡冰原之所以称为死亡冰原的原因吧。
四周越来越冷,越来越静,连雪鸟都没了踪迹。
这日,还未日出之时,青年便被硬生生的冻醒。
刺骨的寒冷让他浑身麻木,一时都无法动弹,也几乎无法呼吸。
起初,他有些惊慌,但很快他的心中又归附平静。
因为随着他的醒来,他体内的真气开始不断游走,使得几乎被冻僵的身体也开始复苏。
第一缕金光洒落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时,青年走出了略微避风的洞窟,迎向了更加凛冽和狂暴的风雪。
他不会忘了他的目的,而且也从未畏惧过。
洞窟前是一个小冰谷的坑地,昨晚有一大片积雪滑落,将之变成了个雪湖。
阳光下吹来一阵风,比昨日更加冷冽,甚至夹杂着些冰渣和破碎的冰棱。
青年站在雪湖前的一块凸出周围一人多高的冰块上,伸出了双手,微微阖上眸子。
他的双手和双臂很快冻得近乎僵硬,但是他感觉掌指之间肌肤反而更加的敏锐。
他要感知着寒风从哪里吹来,又要吹去哪里,带来了多少力量。
渐渐,一切变得清晰,似乎印在脑海里的画面。
蓦的,他伸出手,捏住了一缕寒风,捏住了一片雪花。
雪花融化。
他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
细微的水珠在空中瞬间被冻结成一缕缕的冰丝。
而几乎同时,他劈出了一刀。
平平无奇,风雪却微微一滞。
然后,面前的雪湖出现了一道裂纹,不明显,却很深。
然后,青年再次阖上了眸子,放下了刀,放下了手,平静而立。
洞窟口,不知何时醒来的老人微微勾起嘴角。
他很早便知道,这青年会超过他,而且很快。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勤勉,而天赋这种东西不是说没有,而是没有那么明显。
但不得不承认,天赋很重要。
而这一代的年轻人比他们优秀了太多,不提如同众星拱月的那个少年,便是无数的星辰也比他们璀璨耀目得多。
所以,他们才敢赌这一把。
当然,让他开心的不止这一点。
与天地相争,这是在南宫老剑神的提示,吴苛的佐证下的一次尝试。
他没见识吴苛出飓风峡后的剑,但他听说了,所以,他也想赌一把。
然后,他赌对了。
……
红日,枯骨,血海。
入眼的一切令人心凉。
萧风蜷曲坐在白骨上,低头便能看到血海,看到倒映在血水中的影子。
他阖着眸子,眉宇间尽是痛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确确实实被困在了这里,很长很长时间了,无处可逃。
四周很静,静得想让人发疯。
“呵呵呵呵”四周忽然回荡起笑声,邪魅张狂,愈来愈大。
萧风眉宇间苦痛之色愈浓,他抱着脑袋,用力捂住耳朵。
他不想听,不想去面对。
可笑声却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肆意,似乎脑袋要炸开了般。
“是你要杀他们的,你为什么不想面对,这般痛苦,为什么不让我取代你呢?我是你,你便不用再承受这一切,不用再这般痛苦难过了。”
蛊惑的声音在血海上幽幽传荡,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张狂。
“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想通,放弃吧,不要再想了,不要顽抗了。你不想出去吗?你没有时间了,让我成为你,一切都将过去的。”
血海中悄无声息浮现一张白色座椅,黑衣少年坐在座椅上,温文尔雅微笑。
“呵呵……呵呵呵……”萧风却笑起来,笑得低沉沙哑。
他睁开眸子,眼中难掩的疲惫痛苦,眸子深处却保留这最后的清明。
“你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他看着黑衣少年,眼神中有些讥讽嘲笑。
黑衣少年眸子中有一瞬间的诧异,又微笑,“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你能有什么办法?”
萧风没有说话,只是笑得愈发讥嘲。
黑衣少年皱皱眉,“这里虽然是你的地盘,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当初你是故意让我抓你来这里的?”他很不解说。
萧风依旧没说话。
黑衣少年一步走到萧风身前,蹲下看着萧风的眸子,“你在想什么?”
“你会死。”萧风嘴角翘起,很平静说,“因为你的愚蠢。”
黑衣少年神色一滞,面色陡然阴沉,“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死。”萧风很耐心重复,“用不了很长时间。”
他微微阖上眸子,不再说话。
黑衣少年却面色渐渐狰狞,眼神也逐渐阴沉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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