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兵器的古代,煤矿和铁矿都至关重要,楚玉所写,就是从后世课本上学来的。
只是她并不是那种惊才绝绝天赋异禀之人,又过了这么多年,记忆早已混淆,也是回忆了许久,又找了现在许多的游记,两相结合,才堪堪将大致的矿脉写下来。
至于现在还在契丹境内的鞍钢和内蒙的煤矿,她都没敢往上写。
到底武钢和攀钢还是挺有名的,山西大同的煤矿也是考试必考,她才特意寻了那些地方志书,努力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合理化。
矿分磁铁矿、赤铁矿、黄铜矿等,究竟能不能用,或者说能用多少,那就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赵祯将那张凝聚了楚玉不少心血的纸张随意一放,看似轻松的姿态,锐利的眼神却直射楚玉。
“你怎么从那么多地方日志里找出这些东西的?”
楚玉姿态恭敬,神情却不卑不亢道:“楚玉不喜那些个四书五经,倒是对游记传奇之类的爱不释手,偶尔翻到一些东西觉得有趣便将之记了下来,前不久无事翻出来看,方觉着或是官家能用得上,又觉得这事到底不是小事,才请了杜大人通禀。”
赵祯不错眼地看着她,见她言辞诚恳,似并不做伪。
沉吟半晌,赵祯方道:“这些地方离得都不近,特别是蜀地,已近大理,若是莫名有了大动作,倒是会惹人怀疑,楚娘子且不用声张,待我派了人前去调查清楚。”
楚玉算是放下半口气,因为紧张,她眼睑已经有了汗湿的感觉。
她紧紧抿了一下眼睛,又眨了几下,将眼睑的痒意稍微缓解。
“至于你……”
楚玉听着赵祯缓缓道出,怕他将自己困在宫里,忙向他行礼道:“楚玉此次进宫,算得上是绝密,若是平白在宫中出现,或是会引起有心人的窥视。”
赵祯被楚玉打断了话,却也不生气,笑着问:“你为何不喜欢在宫里?难道就这么畏惧我?”
“敬畏,是敬畏,”楚玉陪笑道,“毕竟是一国之君,在远处尚且能感觉那王霸之气,这近了吧,更是闪耀得我睁不开眼。”
赵祯听楚玉这么一说,有些郁闷:“感情我就是一盏灯笼?”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楚玉捂住嘴讪讪停下。
差点唱出来了。
赵祯看着楚玉这样,觉得将这人留在宫里做一个逗乐解闷的也不错。
随着赵祯脸上笑意的浮现,整个屋里的气氛逐渐缓和,楚玉这才将一颗心完全放进胸腔里。
事情说完了,赵祯却不说要离开,也不说让楚玉走,楚玉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没他的吩咐,更是不敢随意乱动,俩人都不说话,就显得气氛有些沉闷。
楚玉只得拼命找话题:“这宫殿虽打理得很干净,却似乎有些素雅了,不知原来是做什么的。”
赵祯也抬头四顾,半晌后才道:“这里原是庄懿太后的寝宫。”
楚玉听着赵祯语气里含有一点怀念和伤感,又听说是皇太后的宫殿,心下明了,这估计是赵祯亲娘李宸妃的住所。
她恨不得拔了自己舌头,什么话题不好找,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趟雷的。
赵祯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笑着问:“你就不宽解劝慰一下我?”
楚玉抓耳挠腮地想着到底该说什么。
她虽然跟囡囡很亲近,现下又往了好些个孝,到底没当母亲,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么大一儿子。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太后见你如此受万民爱戴,心里也会为你高兴的。”
说多了也不好,这前边还有一个刘太后,宫里还有一个杨太后,若是一不小心传到杨太后耳里,让她醋了,自己骨头就得酥了。
赵祯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外间守门的周公公和杜振听着赵祯毫不掩饰的消息,对视一眼,心里对楚玉更高看了一眼。
“说真的,你进宫来,我给你一个女官做,品级比你现在要高。”
从九品的官职,还是闲差,楚玉在外边可不得被大大小小的官员给欺负?
楚玉闻言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婉拒道:“我是知道自己那点小把戏,在自己宅子里也就罢了,若是到了宫里,还不够别人下菜的。”
“我这里又不是虎狼窝。”
楚玉又不敢真惹怒他,只能跟他瞎掰,“上次进宫我是知道的,这宫里规矩太大,我根本就不习惯,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贵人,那就是有八十个脑袋也不够凑合的。”
赵祯从小就在这些规矩礼仪里长大,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只觉得楚玉是在敷衍他,眼里笑意便淡了三分。
楚玉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没办法,对赵祯道:“等下你别生气啊。”
随后身子往后一缩,弓着背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腿上撑着下巴,一手用手指在几案上胡乱地敲着。
脑袋还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看起来比街边小流氓还像个痞子。
赵祯被楚玉如此不拘小节的模样给震惊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让人难以言喻的一面。
楚玉看着赵祯那算得上失态的神情,只能清清嗓子,又端正地坐回原位。
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赵祯被她动作一激,才反应过来,看着楚玉如今安静坦然的动作,方才那一幕似乎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楚娘子真的是……豪放不羁。”
楚玉羞愧地低着头,声若蚊呐道:“我平素就是这个模样,若是在宫里老是端着,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的,到时候我怎么受罚也不要紧,就怕会连累陛下,说你眼力不济,扯到朝廷官员用人不善之上,那倒是我的罪过了。”
赵祯一想也是,这楚玉年龄大了尚未出嫁,或多或少总有一些让人介意的怪癖。
当下也不执着于一定要将她带进宫里,只是这人虽惹了不少祸事出来,到底也为自己带来了欢笑,且如今尚在努力为自己做事,总不至于亏待了她,便道:“既你无心于此,我却不能不赏,说罢,可想要多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