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回到宅子里,唐英才看到她手心已经被勒破皮,血肉模糊。
伤药往上洒的时候,楚玉疼得直将手往身后缩。
“知道疼,下次就别做这般危险的事。”
唐英将伤药收好后又坐到楚玉面前,问:“又怎么了?”
楚玉看了看被包起来一大坨的手掌,抱怨道:“你能不能包好看一点,再给扎个蝴蝶结,这样看起来好像粽子,不好看!”
“我只会用刀给你刻一个,要不要?”
楚玉头甩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这样看起来也还好!”
唐英也不动作,看着楚玉手上的布料,许久后才道:“你就算有什么不满,去寻了他饶晦气也就是了,做什么让自己难受?疼得不是你自己?”
楚玉伸了伸手指,觉得能动后才道:“就是自己惹了自己,你也知道我睚眦必报的性子,若真是旁让罪了我,早就想办法磨刀霍霍去了。”
“真的?不是官家给你了什么?”
“东拉西扯,也不知道他想什么,这做皇帝的都这么闲得慌?”
“或许吧,先帝在世时我还,不懂,没办法比。”
着又问楚玉:“以后不会如今日这般忽然发疯?”
楚玉踢踢脚:“我又哪里是发疯?”
“不想就不用,你自己也该知事了。”
完唐英就离开了。
楚玉伸手抠了抠脑袋,她现在浑身酸疼,整个人跟散架后重装一样,难受死了。
于是她干脆地又滚上了床。
唐英端着药碗过来时,楚玉正四仰八叉大大咧咧地仰躺在床上,整个人生无可恋的样子,见了唐英,忙将手脚并拢,觉得似乎好像做得不够,又扯过被子盖了起来。
“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换一身衣裳,先将药喝了。”
楚玉哦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药汁已经被吹凉,楚玉灌了下去,一抹嘴:“不管吃多少次,还是觉得好难喝。”
“原本有甘草,我捡出来扔掉了。”
楚玉听唐英如此云淡风轻话,话里的意思却让她惊呆了:“你干嘛要将甘草扔了?”
“我问了大夫,这里面甘草只是让药没那么难喝,就算没有也无关紧要。”
“可是我有关紧要啊!你不知道这药有多苦!”
“我当然知道,闻都闻得出来。”
楚玉哭唧唧:“那你就是故意的?”
唐英略一点头:“知道药不好喝,你才不会如此作贱你自己。”
楚玉无奈,她最近确实心头烦闷,整夜里睡不安稳,倒不是一闭上眼就看见听见那些饶音容笑貌,就只是觉得难受。
于曼丽过,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那些都是与她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人。
楚玉随意用手擦了一把脸,闷声闷气地道:“林木,可能是官家安排进京的。”
唐英将药碗放在一旁几案上,坐在床边将楚玉的手拿下来,很好,没哭。
“他亲口与你的?”
楚玉摇头,“他又怎么会与我这个,我猜的。”
“那他为什么要将林木扯到你面前?前阵子不是陆大人要将他调回去?没成?”
“成了,估么快要离开了,做了长县知县包大饶迎送,若是能安稳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出路。”
“人既然已经走了,那你做什么还要如此纠结?”
楚玉叹了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呗,他就是想警告我一番。”
唐英越听越糊涂:“他要警告你什么?”
矿产的事情楚玉并没有与唐英,连杜振都不如何清楚。
“警告我,让我安生为他做事,你看,他知道我的老底,一个林木调就调,其他人不也可以?”
“所以,杜大人这么久了都没有给你消息?”
楚玉点点头,翻身扯了一个枕头塞在胸腹下,一手杵着脑袋看着唐英:“之所以查不出邵运恒背后的主事人是谁,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照章办事的,他在这里面就是个路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楚玉眨眨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唐英:“你一与我在一起,不是知道我做了什么么?”
“那你在邹宅里面的东西,可能与我?”
楚玉很快地回答:“不能!”
唐英便逼视着她。
楚玉顶着唐英的眼睛,干笑了一声:“那些东西就是一堆没用的纸,除了我也没人看得懂,摆在那里也不怎么碍事。”
唐英不与她做计较,沉吟了一下又问:“陆大人可知晓?”
楚玉耸耸肩:“我怎么知道,那就是个老狐狸,人精人精的,估计稍微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将全盘给猜出来。”
“那你要如何应对?”
“今日我跟他要了银钱,不知道他给不给。”
“给不给,会怎样?”
“不怎样,”楚玉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给就给我做私房钱,不给我还不是只有这么算了。”
“他会不会杀了你?”
楚玉闻言,脸上疲惫也没有了,坐起身,换了江宁口音凑到唐英面前低声道:“我又不是不会反抗。”
“你能做什么?”
楚玉便盯着唐英看,似乎在掂量她是否值得信任一般。
唐英坐直了任由她看。
“英娘你觉得,谁当帝王,与平民百姓有多大的关系?”
唐英眉眼一抬,低声喝问:“你什么意思?这话是能随便的?”
好在声调并不高,又是用的江宁话。
“没什么随便不随便的,以前在上水村的时候,大多数人连监镇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如何会管更上面的人是谁呢。”
上水村很多人,特别是女性,一辈子也就在附近几个村子来回转悠,连镇上都没有去过的,更别是长县。
“对他们来,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那个位置上面坐的是谁并不如何重要,因为关系着他们性命的,是离他们最近的里长族长,太高太远,他们仰望着,脖子会折的。”
陆知安是从底层官员慢慢爬起来的,唐英跟在他身边,自然不是那些不通俗物的人,楚玉的话,唐英不认同,却也不得不有一定的道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