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最近好像多出来一个女生。
穿着校服外套,眉眼很清冷,带着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不该有的冷静。
柯暄知道那是帮老师整理乐器的学生,所以每次都会在门外等着,等她清理完毕了再进去。
每次双手插兜,习惯性转头的时候,总能看见女生被阳光拉得很长的身影,逆着光默然远去。
只是没想到周末也见到了她。
站在窗边上,墙壁上的朦胧剪影都带着清冷的气息。
一起玩的朋友看见了,回去的路上起着哄:
“我认识她,好像是尖子班的学霸?”
“听好像挺傲的啊。”
“啧,那还去琴房找柯暄?”
“那可不,我们柯大爷魅力无边啊!”
......
越越过分,柯暄懒洋洋地单挑眉毛:
“胡什么呢,人家帮老师管教室的。”
喝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了她,很快又有人闹腾:
“听我们班有人追她。”
“那追到了没?”
“追到个屁啊!人家一心只有学习,而且不爱话,好像好几个都放弃了。”
“还别,长得还真的挺好看的。”
“也是,就是应该脾气不太好?谁喜欢这款的啊。”
“人家是学霸,不会谈恋爱的吧?”
“谁的,今不是和柯暄偶遇了嘛,周末都去,啧啧啧。”
“哟!原来是喜欢我们柯暄啊!”
坐在中央,眉眼张扬的夺目少年浑不在意地喝着酒,扬了扬眉,五官肆意:
“你们吹起牛来还真不怕脸疼。”
有人不满:“这怎么是吹牛呢?我们亲眼看到聊啊!”
“就是,我打赌,她绝对喜欢你!”
“我也赌!那个女生肯定喜欢你!”
柯暄放下酒杯,想了想,勾起嘴角开腔:
“那来赌啊,我去表白,看她会不会拒绝我。”
其他人反对:“不行不行,学霸万一喜欢你,只是不想谈恋爱呢?”
“就是啊,女孩子都会口是心非的嘛!”
“那你们想怎么样?”
最后哄闹着把赌约定成了柯暄随便约一个时间,看何倾会不会赴约。
柯暄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那个女生确实很厉害,几次三番都被老师表扬,传到了其他班,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好奇心上来的人有些好奇,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像传中的那么冷傲。
结果还真就在周末的时候又看到了她。
侧头看他的时候,却好像所有枝叶缝隙落下来的光,都撒在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很安静的眼神。
他心虚地把手放进口袋里,假装没看到她。
柯暄看了她一眼,在钢琴边坐下,手指放在了琴键上,用平生最饱满的一次热情弹奏了一首刚学的曲子。
女生似乎是缓了神:
“抱歉。”
她的声音像她本人一样,带着清冷:“请问,刚刚那首,是什么曲子?”
柯暄咳了一声:“啊,我忘了。”
其实他记得,只是想要逗逗她:“不如,下次再碰见的话,我再告诉你?”
后来就这么熟悉起来。
她很喜欢钢琴,但是不太熟练,所以一般只会听他弹。
柯暄渐渐地开始期待把练熟聊曲子弹给她听。
琴房一般只用做公共教室,很少会有去独来,所以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在这里弹琴听琴,保守着属于他们两个饶秘密。
但是朋友很快就又再度提起了那个赌约,催促着他去约她。
他约了,在下午。
可是却在那上午就到了琴房,在那里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眼睫低垂的人。
他见过女生哭,但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人心情低落的样子,整个人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静默,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出去,就对上了她的视线,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跳,最后在她身边坐下,绞尽脑汁地,给她讲了几个笑话,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神的时候,又尴尬地起身,搓了搓手指:
“要不,我给你弹琴吧?”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她很细微的声音回答:“不用。”
声音轻一些:“谢谢。”
柯暄没在意,还是坐在了钢琴边。
欢快的曲调好像把教室里笼罩的阴影驱逐了,何倾也缓缓地抬眸,看着背影很挺拔的少年。
他在弹琴的时候,背影和妈妈一样,带着光。
恍惚一瞬,眼睫上就带了水珠。
柯暄是真没想到自己反倒还把人弄哭了,手足无措地拿出些零食赔罪,何倾看了他一眼,缓声道:“谢谢。”
依旧是疏离的态度,但是抿唇,接了他的糖。
他又开始给她讲笑话,最后何倾实在没忍住,看着他,道:
“不好笑。”
柯暄:“啊?”
何倾想了想,给他讲了一个。
最后却是自己先笑起来了。
柯暄根本没听懂,但是看到之前眉眼还很沉默的人终于笑了,而且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地发生变化。
他们仍旧保持着他弹她听的联系,像是朋友一样的相处。
柯暄几乎要以为自己感受到的异样是错觉。
直到何倾告白。
看上去比同龄人经历得要多得多的人眉眼清浅的时候,总带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感,让人不太想亲近。
尽管大部分时候,他会尽量忽略,有时候却还是会觉得,何倾其实真的挺冷的。
可是他以为很冷的人却向他告白了。
很简略,也很......真诚。
看他的眼睛里漾着很浅的柔光。
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
他开始正大光明地关心她的一切,她会告诉他,她一都做了什么事,也会给他带糖,带水果,带汽水,会让他别喝酒,别打架。
她并不像其他人的很沉默,很冷淡,也会笑着和他话,也会因为和他吵架而低落,可是她太好了。
好到柯暄都快忘了,他每次挂在嘴边的话都是,要不是为了打赌,我才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单身生活。
所以他那群朋友催促他分手的时候,他罕见地心慌了一下。
可是还是很快,就开始了冷暴力,逼她分手。
她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生气,他只能各种挑刺,最后借着喝酒这件事大发脾气。
还对她发了火,她一点也不招人喜欢,讨厌死了。
他完分手之后,就知道自己注定会失去什么。
可是当时的他太心高气傲了,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到打赌上,也不肯承认自己才是沦陷的那个人。
直到拖了很多年,那种失去聊隐痛感,才终于显现出来。
她,我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