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从来不是个会信命的人,
薄清当年的心脏病那么严重,人人都说他活不了几年,只有她一个人抱着希望咬牙在贺家给他拼出了一条生路。
五年前她离开京城,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能摆脱炮灰宿命,过自己想要生活,不用再去管什么男主女主了。
然而就从最近半年开始,她频繁地做梦,就跟五年前一样。
梦境里的内容十分混乱,大致就是原剧情混杂在一起颠来倒去的不断重复,尤其是最后她自杀死前那一幕,重复了有数千遍。
饶是她再坚强,但又有几个人是真的不怕死的呢?
起码她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
“命?”安德烈显然是不能理解她的回答,“我怀疑你是在敷衍我。”
倍用一种略显浮夸的咏叹调叹道:“上帝作证,没人敢欺骗尊敬的殿下您,只不过我确实需要回国一趟去处理一些事情。”
狗命要紧。
梦境让她的睡眠质量变得非常糟糕,前段时间她精神都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可思来想去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又一次这样频繁的做梦。
知道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剧情又捋了几遍才稍微想出了一点头绪——
这个小说世界的主线剧情要开始了,就是今年。
安德烈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表情有些闷闷不乐,“可是你说过啊,京城里有让你伤心的人和事,我们的国家你也很喜欢不是吗?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
“安德烈,我是个华国人,你们国家虽然好,但不是我家啊,即便是不回去京城,我早晚也还是要回国的。”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啊。”
可能是这五年她过得太舒心了,最开始想起剧情的时候,她内心是很抗拒的。
这对于她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了一样,莫名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一步步走向命运的终点。
而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此。
她越是不安抗拒,她的梦境就越来越多,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她跟本校一个信奉佛教的老教授交谈了一下,那位老教授说了不少佛教典故和参悟的道理,她没怎么听懂。
不过大致意思就是说有什么在向她传达信息,只让她别太抗拒,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她试着这么做,慢慢的这种状态也的确有所减轻了。
前阵子她偶然有一次思考起要不要清明回国一趟去给养父扫墓,然后那天晚上她居然完全没有做梦。
也是这件事给了她启发。
当她下决定要回国一趟的时候,她就没有再做这些梦了。
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倍之后想了想,觉得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力量在维护着这个小说世界“剧情”的进展。
她这个重要炮灰的离去可能会导致剧情出现一定问题,这个世界要修复这些可能存在的问题,用以保证剧情能够顺利。
倍拿了小碗,给他盛了银耳甜汤递到面前,顺便拍了拍
“在华国有句话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三年前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也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
这些年在D国也发生了很多事,她跟这位王子殿下的相识纯粹就是偶然,但这人却是对她帮助很多。
安德烈灰蓝色的眼睛忧郁的看着她,姑娘美丽的脸上是不可动摇的浅笑,一看这样他就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她的。
他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二的飞机。”
“欢,你太固执了,这样不好。”安德烈皱起眉,有点担忧,“要不然我陪你一起——”
“嘘。”倍竖起手指在唇边,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的,对吗安德烈?”
他愣了一下,忧郁的灰蓝色眼睛让人联想到了晨雾里的塞因河。
“嗯……我们是朋友。”
倍安慰他,“放心吧,我弟弟跟妈妈还留在这里,我还会回来的。”
薄清现在已经上大二了,跟她在一个学校,现在学业期间肯定是不能跟她一起回国的。
她妈肯定不放心薄清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外,八成是不会跟她回国的。
不过他们都留在这里,安心生活,她自己回国顾虑还能少一点,可以专心解决问题。
安德烈无精打采的控诉,“你真是个无情的姑娘。”
“您真是位多情英俊的王子殿下。”倍笑着回了一句。
其实如果没有她的无意打乱,这位王子殿下在不久之后的确会去华国,并且会结识段初柔,成为她的另一个追求者兼外挂。
当年她无意中结识了这位王子殿下,而安德烈这几年来一直在追求她。
这段剧情也算是被她微微搅乱了,只是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了。
可以的话,倍并不想让他去华国,这样也就能一定程度上避免这部分剧情的展开。
在饭桌上谈起这些显然是有些沉重不合时宜的,安德烈后面一直提不起精神。
倍收拾了一下厨房,打算一会儿带他出去走走,最后再跟这边的朋友们告别一下。
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安德烈正在沙发上看新闻。
作为一位有着责任感的王室成员,他一直保持着每天中午准时看新闻的良好习惯,这点她是知道的。
电视机里面,端庄的女主播正说着一条最近的政治新闻——
“,就两国进一步商业合作进行磋商……”
本来倍并没有注意到这条新闻,但很快的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她愣了一下。
“访问期间,,就未来人工智能技术商业化合作进行了对话……”
贺听南。
她下意识看向液晶显示屏上那张在高清镜头下也毫无死角的俊脸。
精致的眉眼在时间的磋磨之下少了浮躁和显露在外的锋芒,多了冷酷和藏锋于心的内敛。
曾经桀骜不驯的凤眸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任何事物也无法撼动分毫。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和成熟,让她一时间没办法将电视里这个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才不过五年时间,一切都已经陌生的可怕。
想到这里,倍忍不住笑了笑。
不对,改变的不只是他,她自己不也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