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子和白氏精神萎靡,两个老人年纪大了,如今被儿女这般折腾,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瞧着白氏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因为颜氏的事情,村里不免风言风语的,乔老爷子一辈子最重脸面,临到老来里子面子全丢了个光,当天从祠堂回来就吐了血,晕厥了过去。慕绾绾极力施救,到了晚点人是醒了,但说话不甚清楚,神智也有点不清明的意思。
白氏一边忙着照顾老头子,一边巴巴的等着乔松灵回家。
但等回来的是乔松灵的一具尸体。
送乔松灵回来的马车出了意外,那天下了雨,山路湿滑,马车从山崖边摔落下去,车夫摔断了腿,乔松灵直接从马车里砸出来,脑袋砸在石头上,当场就没气儿了。
这回白氏也差点晕了,抱着小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了一场,强忍心痛将人埋了。
乔家人丁折损在片刻之间,不过旁人想到乔松平和乔松灵坏事做尽落得这个下场并不冤枉,还觉得这是老天长了眼睛,谁都没同情一下这两人。
没过两天,乔明鹤到了休沐的日子,从学馆回了家来。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要说乔明鹤,这也是个做得出来的,爹娘被家族撵了出去,才十三岁的弟弟在外做工供他读书,他这书读得心安理得不说,还半点不记挂家里。村子里的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他回家了?好像快一年了吧!这一年来全靠乔明鹭到镇上给他钱,他从不过问家里的情况,仿佛要跟这一家子划清界限般。
突然见他出现在村口,村里人还奇怪,有多事的跟着他的步子前后脚到了乔家来看热闹。
乔明鹤进门后,白氏先是一愣:“明鹤,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听说家里建了族学,怎么没跟我商量?”乔明鹤劈头盖脸就问:“还有我爹娘的事情,听说我爹秋后要问斩,你们不打算告诉我?”
“还提你爹!他不是你爹!我乔家养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人!”白氏想起这一出出的事情就呕,她以前格外泼辣,遇到这次的事情后在村子里没少被人非议,脾气就跟炮弹一样一点就炸。
乔明鹤摆摆手打断他奶:“不提我爹就罢,阿奶我问你,家里建了族学,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外求学一年要十两银子的束修,听说族学这边是秀才做先生,不要束修就能读,你让我回来学一年还能节省不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氏整个人愣住:“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回来的?”
“不然呢?”乔明鹤反问。
白氏一听这话就憋不住生气,生气之外还带了些委屈。
乔明鹤是长房长孙,未来乔家的希望总归是压在他的肩膀上,她万万没想到长孙竟然长成了这个模样,既然听说了乔松平被判了死刑,没理由不知道他阿爷都被气得吐了血,从乔明鹤进屋到现在没听到一句关心的话,倒句句都是质问。
白养了!
真白疼了这孙子二十年!
白氏的脸垮了下来:“族学是家族建的,我跟你阿爷都没资格说话,怎么,你这毛都没长全的小鬼就这么想当家,替你阿爷和我做主?”
“是不是乔明渊不想让我去读,生怕我将来的成就超了他?”乔明鹤怒道:“你们都帮他说话,谁都不替我考虑!”
“替你考虑?还要怎么替你考虑?早些年送你去读书都砸锅卖铁了,后来怕你爹的事情牵扯到你,没把你的过错算上吧?这还不够对你好?”白氏的声音尖锐起来:“你的眼睛里到底还有没有你阿爷还有没有我,乔明鹤,我们是你的长辈,你这种态度是对长辈的样子?我看你趁早还是别读,就你这种读法,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算是狗,养的时间长了还知道跟人摇尾巴,养你得个啥,得一肚子的气!说什么将来的成就超了明渊,你这样子连明渊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我呸!”
“滚,你给我滚出去!”
白氏是真的气炸了,一通炮轰直接将乔明鹤轰出了堂屋。
来看热闹的大概也听了些许,对乔明鹤的印象越发不好。乔明鹤被他奶这么一通奚落,脸上挂不住,从堂屋退了出来。
里屋传来乔老爷子的一阵咳嗽声,白氏懒得再理会乔明鹤,打开门帘子进了里屋。
乔老爷子躺在炕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中冒着光,他如今意识时而好时而坏,半边身子是起不来,这会儿便是清醒的。他早将方才乔明鹤跟白氏的对话听了去,气得喉咙里咕噜噜的响,一双手紧紧的抓扯着被单,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冒出来两个字:“孽子!”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什么梗到了,一口气上不来,双目一翻,抓着被单的手却是松了。
“老头子,你咋的了?”
白氏吓了一跳,忙喊乔老爷子。
结果没喊醒人,她活到这把岁数,送走的亲人不计其数,一看乔老爷子这模样登时更慌。
白氏一把挑开帘子往外跑,同时嘴里喊道:“绾绾,你快来,你快来,你阿爷不行了!明渊,你们快来啊!”
说到后来已是嚎啕大哭。
前来看热闹的这会儿都傻眼了,见白氏进去不到片刻就风一样的跑出来,随后就喊着乔老爷子不行了,当即都没散去,一窝蜂的进了乔家。
乔明渊和慕绾绾正在收拾行囊,听到白氏喊话才出来,慕绾绾折身去拿药箱,乔明渊则先一步跑去堂屋那边。
等慕绾绾到堂屋时,白氏哭声震天,乔明渊跪在炕边淌眼泪。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上前来把脉,却像惊了什么的收了回去。
药箱用不到了……
左右不到片刻,乔老爷子双目紧闭,已然气绝。
他是被活生生气死的!
……
乔老爷子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如今已是十月下旬,天气早冷了下来,因后代风光,丧事很舍得花钱,乔老爷子走得格外体面。棺木是选的上好的,身上的寿衣一应物品也是捡着好的买。因他走得仓促,子孙后代谁都没来得及撑着他走完最后一程,等乔松柏他们收到消息回来已经是第二天,当时乔老爷子都已经封棺入殓,只没钉死棺木,留着等儿子们回来看最后一眼。
白氏哭得伤心欲绝,短短一旬不到,她送走了女儿又送走了丈夫,说是一夜白头都不为过。
值得一提的是,乔老爷子前脚刚被气死,乔明鹤后脚就不知所踪。
他也真是做得出来,连给乔老爷子哭灵跪经都不乐意,披麻戴孝也不曾有过。因这个凉薄举动,村子里的人议论他当真是冷血。
有人说眼见着他背了个包袱离开了下河村,问起去处,却是谁都摇头。
李氏听说乔老爷子被乔明鹤气死,加上乔松平给她的打击不小,隔天就疯了。她疯得厉害,谁都不理,就坐在墙角里发呆,嘴巴里碎碎的念着:“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谁也没理她,只乔明鹭瞧着亲娘成了这样,偷偷抱着她哭了两回。好在她还认得小儿子,由着小儿子安置她。
但乔明鹭也很忙。
如今大房一脉除了外嫁女,就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父兄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耻辱,走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为了弥补家里人,才十四岁的半大小子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变得懂事听话又隐忍。
乔老爷子的丧礼上他忙前忙后,几乎不张嘴说话,整个人沉默了起来。谁来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别的一句都不提。见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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