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慕之遥这句话落下,慕绾绾心底涌出无尽酸胀,她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似乎在原主在缅怀过去,也似乎是她……重新想起来前世还没跟自家兄长反目成仇的日子。那时候大哥真的对她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有一年她期末考试没考好,被爸爸罚在门口站着不准吃午饭,大哥端了碗出来想喂她,被爸爸打了一顿,后来还不死心,等爸爸转身就将包子放在衣衫里带出来给她吃。拿包子出来的时候,他的肚子都被烫红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慕绾绾低声说:“那时候太小,被人卖来卖去的,习惯了,就是想家,想爹爹和娘,想大哥二哥。”
“绾之长大了。”慕之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都回来了,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要是乔明渊对你不好……”
他没说出口,眼中冷色一闪而过。
慕绾绾却觉得很感动。
从今以后她不孤单,从前想要的,现在都有了。
目光看向乔明渊,正巧乔明渊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对,他笑了笑,慕绾绾也转开目光,由衷笑起来:“不会,他不会对我不好。”
“那就好。”
晚饭吃完后,慕家人车马劳顿要及早休息,慕青易喝了药,还舍不得跟福宝分开,慕绾绾承诺过两天会带他过来小住,慕青易才露了个漏笑脸。
慕家是书香世家,百年门第,福宝大约是骨头里就喜欢读书,跟慕青易和慕之见玩了大半个下午,对两人无比亲近,临走时挥手挥得很是真诚。
回去路上,两夫妻也简单说了些知心话。
“吃饭的时候见你不开心,怎么了?”乔明渊拉着慕绾绾的手,低声问。
慕绾绾笑道:“也没有不开心,只是看到大哥,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前世那兄长一开始对我也很好,只是后来……人心善变,我不希望他会变。”
“我瞅着你那大哥对家人是很真诚的,不管是你爹还是你二哥,都对他言听计从,这不简单,想来他们都对你大哥的能力表示信服。你爹为人中正,要是品德有瑕疵,他必定容不下自家儿子堕落,我觉得你可以宽宽心,是好是坏走着瞧。不过,你那大哥非池中物。”乔明渊笑了笑:“他在北地呆了十五年,心中积攒了很多怨气和傲气,你且看着吧,慕家回来了,很快有人要倒霉。”
慕绾绾一愣,不过一下午,乔明渊对慕之遥有那么高的评价?
空气安静了片刻,福宝小脑袋歪过来,靠在慕绾绾的手臂上,小家伙疯玩了一下午,累坏了,还没到家就睡着。
乔明渊将福宝接了过去,抱在怀里,让他舒服的睡,看了看儿子的睡颜,他想起什么来:“你以前不叫绾绾?”
“不记得了,听我爹和大哥称呼,是叫绾之。”慕绾绾想了想:“名字好像是在易县给人做长工的时候那家的少爷改的。他嫌弃绾之不顺口,改了绾绾。”
“都一样,反正都是你。”乔明渊说。
慕绾绾回以一笑。
乔明渊倒是没猜错,慕家回归,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慕青易回来七八天后,裁了,开始上朝。如今做为通政左使,他手里的权利不小,不过并不主管朝中言官弹劾,只主管民间民高官、上诉等冤情,赴任几天后,慕青易便接到了回归的第一件案子。
案子还不小。
有人状告内阁阁老陈丛艺的女婿当街强抢民女,官府包庇,以至于那家女儿受辱上吊自尽,为了灭口,陈丛艺女婿杀人灭口,那户人家阖家上下就剩一个七岁男童。男童在侠士的护送下,从郴州府一路来京城告状,正是到的通政司。
黎文希倒台之后,作为曾经他一派党羽的陈丛艺和屠扬其实也举步维艰,两人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先有的平衡,不曾想这个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那小男孩一路从郴州府告到通政司,慕青易又是个软硬不吃的,当即呈送御前。
不用说,天启帝又生了一回气,命令严查。
钦差大臣从京城出发,下月初从郴州府回来,带回来的一叠状纸和口供,并一串囚车,里面关押的是陈丛艺的女婿一家和郴州府无数贪官。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仗着陈丛艺的势力和连带关系,这些年来,陈丛艺那女婿和女儿在郴州府玩得风生水起,要说两夫妻都是奇葩,男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强抢民女是家常便饭,在郴州府,他看上了哪个就要哪个入府,活生生土霸王;陈丛艺那女儿也不是个省事的,丈夫玩得开,她养面首、养小倌儿不输于人。
钦差查案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天启帝派去查案的钦差尚且年轻,不过三十四五,因家境殷实长得脸皮嫩,瞅着像二十五六,在查案过程中,钦差微服私访,被陈丛艺那女儿看上了,险些强抢入了府,养成她的面首。
钦差得脱险境后打听,才知道那陈小姐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来打郴州府乡试放榜后,那些青年才俊没少遭殃。不服从她的,多半来年连郴州府门都出不去,因为衙门不给他打引路条,活生生将人困在那一方天地里。
入了陈小姐的闺阁暖帐,有些被糖衣炮弹和美色腐蚀,甘愿沦为她的男奴;有些因为始终不愿意屈服,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意志消沉。
总之,两口子造的孽一点都不少!
案子引起了轰动,民怨沸腾,因犯人跟陈丛艺有直接关联,当即倒了大霉。
人犯入了京,陈丛艺跟着就上了奏章,说他年老体弱,请求辞去内阁阁老一职,改任别的闲职养老;女儿的过错他有管教不严之罪,罢官也无话可说。
他在朝廷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对不起先皇嘱托,对不起今上栽培看重,愿以死谢罪。
屠扬跟他一唱一和,拦着演了一出,将陈丛艺这辈子对朝廷的贡献都说了个详细。
天启帝被堵得没了脾气,准了辞退内阁,却没准他辞官。
到底是屹立朝廷几十年的老人,知道这种情况再跟天启帝对着干谁都讨不来好,这番以退为进,倒也保住了他的乌纱帽。
但有人不乐意看到陈丛艺全身而退。
事情没两天,陈家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跟当初黎文希倒台的时候如出一辙。陈丛艺根基不比黎文希差,论果决却是一等一,他知道再不抽身而出,等于是要全家送命,一咬牙一狠心,女儿女婿没救,奏请天启帝严判那两人。论罪过,陈丛艺的女儿女婿必死无疑,判了斩立决,陈丛艺自请大义灭亲,亲自监斩。
他做到如此地步,下手的人对结果并不满意,瞅着陈丛艺平安度过了一劫,仍旧想再生事端。
狗急了尚且跳墙,陈丛艺急了也咬人,内阁面和心不和,谁的手笔大家心里都有数,于是一轮新的争锋再次上演。
天启帝瞅着这些氏族大家闹腾,唯一的感觉就是两字——
心累。
连着好几日,天启帝上朝下朝都没个好脸色,近身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每日里尚书房的侍读侍讲都是必须进行的,内监到翰林院来传人的时候,谁都不敢去,因为前几日去的每一个都是被吼出来的。
这时候,便有人将乔明渊推了出去。
因为大家发现,只有他去时,天启帝很少发脾气。于是这个重任落在了乔明渊头上,连着十来天,都是他一人入宫去做侍读。
乔明渊入宫一频繁,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便有高元潼高阁老。
因为高娴静的关系,高阁老这些时日一直在观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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