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起得比姬负还要晚。
因为他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带着玩味笑容的大脸。
由于凑得太近了，脸是真的大，以至于还有这懵的他立刻就被吓清醒了。
“我还在想你究竟要睡多久。”姬负收回了撑在地上的手，有些乖巧地叠着腿坐在那里。
“我昨晚做梦了。”
“做梦很正常嘛。”姬负满不在意地挥了一下手，“我经常做梦，还都特别刺激，各种打怪升级，那些吃人的玩意儿我一枪能干掉一个。”
“我梦到你女儿了，看起来都很你现在差不多大了。”
猰貐看着上一秒还意气风发的人下一秒就直接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死去活来，又幽幽地加了一句，“旁边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够了。”
姬负的声音沙哑得仿佛刚才他差点儿就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一样，可偏偏身后又有人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难道是和苏日娜的孩子？”
这一下子，姬负是直接咳得背过了气去，脸涨得通红。
猰貐觉得那不是姬负和苏日娜的孩子，不过且不说梦境本来就当不得真，而且那孩子说什么好多年之后，那么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姬负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愤愤然地回头盯着正在火上热着洋芋饼的人，“苏日娜，苏日娜，你这么喜欢提到她的名字，怎么不去娶她呀？”
“不是我不想呀。”阿日善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把洋芋饼凑到自己面前用了闻了一下，“我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拉得动苏日勒那把弓？”
“那我估计也拉不动。”
猰貐的附和让姬负气得跳脚，“你都没有见过那把弓就说自己拉不动！”
“我和阿日善一样的，都是不曾锻炼过的人。”猰貐还不在意地直接拉起了自己的衣袖，“你觉得我这样能够拉开昆山部第一弓手的弓？”
“那我也不一定拉得开呀……”姬负这话说完就觉得自己是嘴瓢了，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赶紧吃完早饭启程吧，马都已经吃好了。”
猰貐却是和阿日善交流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别有所指的笑意。
三人又在草原上行进了小半日，才看到了远处逐渐出现了一小片白色的帐篷，数目不多，估摸着也就五六顶的样子。而它们北边不远处，一条黑带从东至西将草原与大山分隔开来。
“那里就是我们的营地了。”阿日善迎着风向两人喊着，“由于这里已经靠近西王母的地界了，所以没有竖起部落的旗帜。”
与草原隔着焉渊相望的就是崇吾山，那里也是位于西王母地界最东边的一座山。虽然说从那里到昆仑丘还隔着四五座山，可在昆山部暂时还是没有能够去挑衅西王母的资本。
“你们发现的晶脉在哪里呢？”
猰貐站在焉渊边上，听阿日善讲完了局势，然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再顺着焉渊往北两里左右的位置，在靠近崇吾的那一侧，下方大约五十丈的位置。”阿日善给两人大概指了一个方向，“我已经通知了师兄了，他一会儿就回来。具体的情况他会跟你们说的。”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你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么？”
“老师有做一个可以用来传话的东西。”阿日善掀起自己的长袍，在他腰间挂着一小块鹰爪一样的兽骨，“这个可以在两里范围内传简单的音节。”
“这玩意好呀，我能试试看么？”姬负有些跃跃欲试。
“猰貐或许可以，你不行。”阿日善见姬负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赶紧解释，“它是借用了星辰的力量。猰貐或多或少学过一些，你完全不会呀。”
“但你这大白天用，从哪里借的星辰的力量？”
“星辰一直都在天空之中的，只不过白天阳光或者云彩会遮盖住它们的光芒。”猰貐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看着姬负，比划了一下他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你有必要站得这么远么？”
猰貐敢说，这个距离至少超过了一丈。
结果姬负不禁没有靠近，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你们站得离悬崖太近了，小心掉下去。”
“你怕高？”阿日善有些诧异，他侧过脸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发现对方也是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
姬负是一个能够上房揭瓦的人呀，怎么可能会怕高？
“不是怕高，是怕掉下去。”姬负红着脸解释，“悬崖边上一般风又大石头又不稳，指不定一没站住人就掉下去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焉渊白天是不刮风的。”阿日善向姬负招手示意他放心，可偏偏对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又往后挪了一步。
“什么叫白天不刮风？难道晚上刮风不成？”
姬负的直接告诉他，那条沟不简单，不要随便靠近。
“嗯，晚上刮。”阿日善也没有来过这里，接下去说的全是他师兄跟他描述的内容，“晚上不仅刮风，动静还特别大，就像是上千头牛在下面奔跑一样，中间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像是藏在风中的巨怪在嚎叫一样。”
“上千头牛？！”姬负想起了那长着长毛的大黑牛，一千头，那得多黑压压的一片？
“具体的也不清楚，因为师兄并不敢在那风里面呆着，基本上前奏刚起，他们就会离开焉渊。”
“那我们到时候下去基本上也的参照这个考虑。”猰貐很快又疑惑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营地建在坑洞附近呢？现在这个位置，不是每天都还要花一些时间在路上么？”
虽然不用了太长时间。
“以防万一。万一被西王母的人发现了，也不至于找到什么。”
“那这点距离还不够，应该再远一些才是。”姬负小声嘀咕。
猰貐没太听清楚他在嘟囔着什么，只是很无语地再一次冲他招手，“姬负，你倒是过来呀。”
见他死活不肯地摇头，他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人之间拽到了焉渊边上，“你这么抗拒，到时候是想让我一个人下去么？”
“那肯定还是会陪你的。”姬负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