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时候,只听得匆忙的脚步声,从东边一直越到了西边,大概有几十个兵卒,腰间飞刀的碰撞之声,在耳边响的异常强烈。

我通过虚掩的门缝里,恰能看的见外面的一点点身影,想必应该是去寻碧阑菌的那一批暗兵回来了,可我还来不及细看细听,他们就很快消失在了我面前的夜色里,硕大的空中,只留下一轮狡黠的明月。

想着,又是快到月中了。

我只希望到下一次月圆的时候,我和楚誉能够坐在一起,像往日里那样的,一起吃着糕点,赏着明月。

我把门关紧了,然后就吹灭了屋内唯一的一盏烛灯,上了床,闭上眼睛准备休憩了。

今日我向晚间送饭来的丫鬟要了一些助眠香,因为我觉得只有睡的饱了,才会拥有最清晰的思绪,和最充沛的体力,方便之后去行事。

这香味同王府里落相宜给我调的差不了些许,可是我却觉得功效远远不及,之前落相宜给我的那款香我嗅了没一会儿就会哈欠不停,然后就沉沉的睡了,甚至还会做些美梦,可是今日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丝毫的困意。

可能是因为我心中忧虑的事情太多,香味都远远不敌吧。

我翻转了身,裹紧了被子。

这入了秋的夜里可就要凉的多了,今日我看向窗外的时候,只能听得呼呼的风声,还有随风而落的树叶,那一片又一片的枯黄,虽算得上是一幅美景,但让人见了竟觉得有些凄凉了。

在羌勒的时候,我很少见到这么多的落叶,但是羌勒的草原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变得如落叶一样枯黄枯黄,马蹄踏在上面也会发出沙沙的声响,早晚的时候还有劲风,从北边的山上吹来,把宫殿墙上的彩带吹的上下翻涌。

我深刻的记得这样的季节里,羌勒的扶郎是最艳丽的,那一朵朵火红掩藏在秋色里,十分耀眼。

每每到了阿娘的忌辰,我与阿爹都会带上很多很多朵扶郎花去到阿娘的灵位前拜祭,虽然阿爹平日里总是因为我爱闯祸而骂我,但是在阿娘的面前,阿爹都是我的好话,我长高了很多,字也识得不错了,也比之前听话懂事了不少。

阿爹在拜祭阿娘的时候,眉眼当中的惋惜,语气当中的柔情,与平常的他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从就见证了阿爹对阿娘的爱,所以我一直就觉得喜欢一个人,是特别开心的事,能有人喜欢自己,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但我之前之所以那么讨厌成亲就是因为,我怕我遇不到一个,同阿爹一样的人。

想着想着,我竟然觉得有一丝困倦了,可是这种困倦只维持了一会儿,随后就被一阵轻微的声音击破。

我能清楚的知道,是有人在敲朝里的那一扇窗户。

刘奚樾的丫鬟过,以后传话,就借用那扇窗子,看来她是有了什么消息。

我立刻心翼翼的起了身,因为不敢点灯怕被外面看守的人怀疑,便从我的衣物中缓缓摸出了我的那块青玉。

我的青玉在晚间会有微弱的光,最起码能让我在黑暗中看得清一牵

我慢慢移步至窗边的时候,声音却已经停了。

我极为心的推开窗子,只见外面漆黑的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拿起青玉微微的晃了晃,这才发现在窗沿边被塞了一张纸条,我赶紧抽出,然后确认四下无人也没什么动静之后,紧紧的关了窗子。

我回到了床边坐着,然后悄悄打开纸条。

上面的字迹端正秀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姐所练的,我猜刘奚樾应该是怕一时半会儿不清楚,所以才给我写了信。

我用青玉微弱的光照着,看清了每一个字。

“阿锦姑娘亲启,今日我已派人跟随父亲前往璃楼打探实情,发现确实如姑娘所,在璃楼中有直接通往最高层的暗道或者机关,只不过确切的位置难以确定,我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打探的那么细致,只是稍微注意到了父亲的身影走向了西边,之后我还是会继续尝试派人查探,争取找到密道,而姑娘所的命令和衣物,我也会尽力取得,若姑娘还有什么需要请尽快明,此事越是耽搁,困难越大,请在明日此时,将回信放置原处。”

我看罢就立刻撕碎了信件,放进了香炉之中,顿时一缕灰烟,在晚间都显得格外清晰。

我回到了床上,裹紧了被子。

看来我的想法没错,璃楼确实是有暗道的,只不过想要清楚的知道具体的位置应该是有些难的,毕竟刘奚樾手下并没有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就仅凭几个丫鬟是绝对不可深入打探到什么情况的。

可是现下,没有人可以有那样的机会进入璃楼查探了。

看来只有我出手的那一,自己去璃楼当中摸索,实在不行就抵着机关硬攻上去,毕竟还有夏亦瑶同我一起,我觉得我们二人,胜算也要大些。

我看了一会儿快要散尽的烟,手在胸前握的紧紧的,然后竟然慢慢的,就这样睡了。

然而在这样漫漫的夜色里,有的屋内还亮着烛火,在这一刻同月光映衬着。

纪淮自从拿到碧阑菌之后,就一直坐在案前,翻阅着刘氏提供的医书和自己记录的噬月蛊方子,没有一刻钟休止。

幸好的是碧阑菌被幸川又栽种回了之前的地方,没有丢失,虽有几株已经枯死,但是绝大部分还可以存活并加以利用的。

传闻碧阑菌百年才得一株,十分不易寻得,由此看来应该是之前发现的那个地洞之中有寒灵之气,所以孕育众多,而且在那样封闭湿寒之处,碧阑菌才得以存活许久。

如今只要噬月蛊的解药制作成功,那么夏氏的集权和束缚就会不攻自破,为蒙氏报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十日虽短,但是也是最安全的时期。

他只想阿锦能够平安的拿到看门斩,到时候只要幸川带兵攻来,刘氏就是必死无疑,他在刘氏受的这些伤,也就有了意义。

他如今的心中有着无尽的动力,除了包括蒙氏的仇恨之外,还包括着,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翻查着,记录着,油灯燃倔又亮了起来,循环往复,一直到太阳从山后悄悄漏出一点光的时候,他才稍微闭了一会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