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过三巡之后,朱尔旦渐觉酒意上头,咕咚一下就倒在酒桌上睡着了。
在睡梦中,朱尔旦忽觉脏腑有点疼痛。
待睁眼一看,只见陆判官端坐床前,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将他剖胸挖肚,此刻正举着一块血肉模糊的肉疙瘩仔细端详。
吓得朱尔旦痛哭失声:“我们并无仇怨,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谁知陆判官却笑着:“你别害怕,你的文辞不好完全是你的心窍被恶物给塞住了,现在我要为你换颗聪明的心。”
完,陆判官不紧不慢地把朱尔旦腹中的脏器整理好,再用缝衣针将肚皮上的伤口缝了起来。
最后陆判举起那块血淋淋的肉块对朱尔旦示意:“这就是你原来的那颗文才匮乏的心。
方才我已经从地府仓库里给你选了一颗文思敏捷的心换上了,这一颗我得带回去充数交账。”
完,陆判官便起身掩上房门走了。
明后,朱尔旦起身一看,发现伤口已好了,只在肚子上留下了一条红线。
等再拿起书案上以前写的文章一看,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恨不得一把扯了烧火。
从此后,朱尔旦文思大进,读文章也过目不忘。
不出俩月就以头名考中县案首,待秋乡试时又中了举人。
朱尔旦自此摇身一变成了朱举人,一时间全乡的乡绅富户都排着队给他下帖子送礼物。
朱举人认为他能有今全是陆判官的功劳,于是便在家中大摆酒席,又去十王殿判官像前焚香祷告,请陆判官当夜赴宴。
是夜一更时分,陆判官果真应邀前来,于是大喜过望的朱尔旦马上提起酒壶,在席上殷勤劝饮。
待二人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朱尔旦对陆判官:“尊神替我洗肠换心,真是莫大的恩惠。
不过人我还有件事想麻烦尊神,不知您可以帮人改头换面么?”
原来这个朱尔旦发达之后,居然嫌弃自己结发妻子的相貌不够靓,于是想请陆判官帮忙。
只见陆判官手托酒杯,闭目沉吟了一会,最后点零:“好吧,这几我想办法帮你物色一个好看的”。
又过了几,陆判官突然夤夜提着一个血淋漓的包袱来敲朱尔旦的门,告诉他这里面就是帮其物色到的美人头。
见陆判官依约前来,朱尔旦连忙点灯引路,将其带到自己妻子熟睡的卧房之外。
这次陆判官让朱尔旦在门口等着,自己抱着包袱踮脚蹑足得走了进去,接着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刀劈斧剁的声响。
过不多时,陆判官再度提着一个血包袱出来,吩咐朱尔旦赶紧找地方刨坑埋掉,完冲着朱尔旦一拱手,就匆匆离开了。
等第二朱尔旦的妻子醒来,朱尔旦拿眼一打量,发现其秀眉弯弯,腮两边一对酒窝,真像是画上的美人
等解开衣领一看,发现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红线。
这下可把朱尔旦美得鼻涕冒泡,对换了一副尊容的妻子喜爱到不校
然而不遂人愿,原来附近有一个退休致誓吴御史。
他有个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只因其女上元节进寺烧香时被采花歹人撞见,最后被人尾随到家。
却那歹人夤夜翻墙入室意图奸淫,孰料吴女惊醒后,奋力抗拒大声呼救。
最后歹人恶念心起,一刀将吴女首级割下了。
等到明,吴夫人发现女儿在卧室里身首异处,一家人号啕大哭地领着下人去衙门报官。
等仵作上门验过刀伤之后,吴家人买来一口棺材将吴女的尸身并首级一块盛殓,同时又找人去寻高僧来家做法超度亡魂。
谁知这庙里的和尚是请来了,然而等人家打开棺材一看,所有人一起傻了眼:姐尸体还在,可头没了!
也是合当有事。
就在朱尔旦给妻子换头后不久,他带着妻子上附近庙里烧香还愿,在路上正好碰见一个曾在吴家后宅当差的老妈子。
那人一见朱夫饶模样,立刻就失魂落魄地跑去禀报吴御史。
那吴御史一听自己女儿的首级居然出现在一个陌生书生的妻子身上,顿时就气得咬碎一嘴钢牙。
御史一口咬定是朱尔旦用邪术杀了自己女儿,于是亲自去知府衙门首告。
却那知府正为吴家凶案无从侦破而发愁,一听发现邪术害命的真凶,当下就点起三班衙役,将朱尔旦抓去审讯。
然而知府虽将朱尔旦严刑拷打数次,但此人一直招作不知,只推某夜妻子起身之后,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自己实在不知是何缘故。
之后,知府又将朱家下人拷问一遍,发现供词和朱尔旦的完全一样。
这下郡守也无计可施,只得将朱尔旦暂时押在大牢之郑
当晚上,朱尔旦梦到陆判官溜进大牢里安慰自己,还告诉他已经安排吴御史女儿的魂魄去给吴御史托梦。
陆判让朱尔旦只管安心,等到亮郡守就会放他回家。
果不其然,第二刚蒙蒙亮,吴御史就带着家人来大牢里替朱尔旦具保。
不但将其保出大牢,还认朱尔旦做女婿,向其赠送了一大笔钱财。
从此,朱家就和吴御史家攀上了亲戚,日子过得越发红火起来。
只不过朱尔旦曾经被牵扯进吴侍御之女的凶案,这终归是个抹不去的污点,不得不对朱尔旦的科举之路有了很大妨害。
不过朱尔旦也因与吴侍御家攀亲的缘故,成帘地首屈一指的大乡绅,一辈子都衣食无忧,渐渐就把科举做官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听后来朱家的几个儿子都做了大官,所以蒲松龄老爷子在文中不无艳羡的,陆判官真是一个貌丑却好心的鬼判啊。
我这人,向来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如果仅凭与判官喝过两场酒的情分就可以换回娇妻美眷良田豪宅,那间阴森恐怖的十王殿八成就可以改成咸亨酒肆了。
不妨就拿崔判官来举例子吧。
其实太宗皇帝完全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去冥府阴间逛荡。
他是因为在阳间被那条让魏征在梦中斩杀得泾河老龙骚扰的寝食难安,这才在魏征的建议下离魂出窍,去地府找老龙魂魄当堂对质。
然而从始至终,太宗始终没能在地府见到那条老龙。
他只是跟在崔判官的背后,晕头转向得在地府里转了一圈,临了还在枉死城里吃了一吓,稀里糊涂得借了一个叫相良的一窖金银。
如果……自始至终都没有那条因犯条而向太宗托梦求救的泾河老龙。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魏征和崔钰这对好基友依靠催眠托梦之术来给太宗挖坑设陷,目的就是从太宗手中得到他酬谢相良的几窖金银,这有没有可能?
如果……朱尔旦一家从始至终都没有被陆判换心换头,只不过找人用两张相貌相似的人皮面具将朱尔旦两口子彻底替换,以此谋夺了朱家和吴家的家业,那一切是不是就有了合理得多的解释?
地府收集文思泉涌的才子心脏还的过去,要朱尔旦那颗狗屁不通的心来做什么?谁会想换这种心?
再陆判既然有手段能从棺木中盗取吴家姐的首级,为何不干脆把朱尔旦妻子那颗血肉模糊的首级再扔回棺木里去?
毕竟发现吴家姐首级不见的是前来做超度法事的和尚!
要不是和尚发现棺木当中没有死者的头颅,因而声张惊怪起来,吴老爷两口子很可能就这样将姐稀里糊涂地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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