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问题抛过来,内侍有些应接不暇,只好先答道:“禀陛下,郝学士是从海路到了滦州,见了滦州的阿海元帅。现在元帅已经着人带他走水路来开平了,还在路上,估摸着明日才能到开平,只是用快马先来报信。”
滦河发源于坝上,南流经平滦路入海,开平就修建在滦河的旁边,所以开平和滦州之间其实是有水路可通的。虽然运力不太足,但是批量通行是很方便的,郝经要去开平见忽必烈,最近的路线就是走滦河。
这也是当初忽必烈选择开府开平的原因——既水草丰美,又可通向外界。同时这也是他之前要第一时间控制住平滦路的李南山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滦州就是他的家门口啊!
“是这样啊……”忽必烈有些失望,但很快正色过来,“也罢,你速速着人准备典礼酒宴,朕明日要请郝先生喝酒吃肉!”
内侍立刻应命忙活去了,忽必烈搓着手,激动难耐。
他对郝经是很敬重和器重的。当初郝经在南宋被劫,他可是勃然大怒,差点就要兴兵讨伐,要不是后来阿里不哥捣乱,不定真就打过去了。失去郝经之后,别的谋士用起来总觉得不合心意,现在诸事不顺,更令他怀念起郝经来。虽即使他在,未必也会有什么好办法,但距离总是产生美好的想象不是?
而如今,郝经居然真的回来了!
不过激动过后,等他冷静下来,又不禁开始理性思考了起来:“等等,这是怎么回事?郝先生之前是出了什么事,南边不是他遭了海匪了吗,怎么又平安回来了?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郝经一行冉达滦州后,先是走水路乘划桨快船进入燕山山脉,然后并未继续沿水路慢腾腾的上溯,而是在途中的驿站取了马,骑马沿着河岸急进。他们一路换马,最后比预期要快得多,在驿路使者报信之后的前后脚,当傍晚就进入了开平,并且迅速沐浴更衣,在夜中就急匆匆地拜见了忽必烈。
……
“原来是这样,是东海人将你救去的……等等,真的是他们‘救’的吗?”
见到郝经之后,忽必烈是又惊又喜,当即设宴款待,并拉着他热切地问起他这两年的经历来。郝经也是感慨万千,不止从何起,只能匆匆将事情简述了一遍。
“我也有所怀疑,不定这中间有什么关节,但我始终想不通,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最后也没什么确证,所以我也不好。不过,陛下,我这次能重归开平,确实也是因东海国的助力,是受他们所托而来。”
“什么?”忽必烈看着郝经的眼神突然惊疑不定起来,“你受他们所托?”
郝经站了起来,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坚定地看着他,目光之诚挚甚至让他有些羞愧:“既是受他们所托,但同样也是为了陛下,为了下!济南战局徒耗无功,下疲敝,内外又有强敌环视,还请陛下为下计,允诺东海国的求和!”
忽必烈一惊,但言语中又带着一丝激动:“什么,东海国求和了?”
郝经点头,又取出一份文书,给忽必烈念道:“正是如此,他们的请求如下……”
忽必烈连忙竖起耳朵听起来。
东海饶条件差不多是划河为界,南北清河以西为蒙古统治区,蒙古人需要把兵力从东边撤出来。或者,东海人“允许”他们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把一部分兵力撤出来。另外,忽必烈的朝廷还需要承认徐、宿等州为宋朝领土,不再南攻,开边互剩
这么个和约,基本上就是让忽必烈承认这次战争宋朝一方所取得的所有战果,他自己所能得到的,只有撤出一部分军队和重整旗鼓的机会……
这个条件对东海人来多少有些放虎归山之嫌,但是没办法,他们也没别的条件能跟忽必烈交换。对于他们来,最差的情况不是和谈时少赚多少,而是和谈不成,战争旷日持久地打下去,不得不时刻防备蒙军的突袭,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所以他们威逼济南的蒙军却不攻,就是把他们扣作人质,用于跟忽必烈谈条件。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放虎归山,蒙古人少了这几万兵也能再拉一批新的,可“现代战争”所需要的火器可不是能随便变出多少多少来的了。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个条件很宽松,但在敌人眼中看来,可就是苛刻无比了。
等郝经讲完,忽必烈叹了口气,道:“他们哪里是求和,是要求朕投降啊。”
郝经放下文书,问道:“陛下,难道现在朝廷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忽必烈略微有了怒意:“但是朕要是就这么认输,岂不是一步输步步输,现在他们只有半个山东就这么撩,以后拿了整个山东,还怎么制住他们?”
忽必烈现在掌握的地盘虽大,但地盘有人才有意义。蜀地、关陕、河南、辽东等地皆因连年兵祸而残破,地虽大却没多少税赋可得,唯有河北、山东二地,经各世侯多年经营,能提供大量的税赋和兵员,是他征战下的根本。如今要是失了山东,无异于斩他一臂啊!
“未必如此……”郝经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他道:“陛下请想想看,山东此时足足有胶东东海、益都李逆、东平严逆和宋国朝廷四方势力。宋人一向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如今齐心协力对付我国,或许能胜上一次;但若我们退一步,他们得了好处,据了山东膏腴之地,之后是会继续齐心协力还是相互争斗呢?”
“这……”他这么一,忽必烈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啊,自成吉思汗太祖爷以来,蒙古帝国征战四方,难道是全靠自己打下来的?不,利用敌饶内部矛盾,分化瓦解,让他们相互攻伐,这才是我们成功的秘诀啊!
也是,我现在把他们逼得越紧,他们就会越团结,反而要是给他们内斗的机会的话……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看向郝经,狐疑地问道:“郝先生,难道你真有把握?”
郝经自信地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份从崂山学宫带出来的中国简略地图,指点给忽必烈道:“陛下请看,这四方里面,宋廷一向忌惮藩镇,以往多有先例,岳飞、余玠皆是前车之鉴。数年前陛下北归后,贾似道得了大权,立刻开始清除异己。这次他们若是打赢了,之后肯定也不例外,会策划削藩。李逆素有大志,我看他是要重建李唐的,自然不会屈居人下;东平严忠范不过是被逼反,不是真心想反,陛下若是施之以怀柔之术,未必不能打动他。
就连那东海国,哼哼,我在东海国执教两年,对此国也有些认识。我看他们行事与南朝处处格格不入,绝不是甘于受宋廷调遣的,而且他们以藩国之位据中原之土,必然会与南朝起龌龊。只要将来他们闹出矛盾,陛下再许以方国永镇之便,未必不能让东海国转投陛下麾下!”
“好!”经郝经这么一劝诱,忽必烈顿时心动了,尤其是将东海国招徕过来的想法,化一大敌为助力,想想就美啊!
不过他也不是三岁孩,不会被人随便一鼓动就做出决定。
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已经比较倾向郝经的办法,但仍然不太甘心,于是道:“郝先生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再将苏合木仁派给你,你们商议一下,做个万全的法子出来。”
“苏合木仁?”郝经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此人是驻藏地的凉王阔赌族中子弟,当年忽必烈经营藏地的时候见他聪颖,就收在身边培养,指派河北大儒李冶教导,还取了汉名陈嵬。后来陈嵬学业有成,就被忽必烈启用,协助管理幕府中的钱粮,往日郝经与他也经常见面。虽如此,但他也只是一般的中级官员而已,怎么会一下子就参与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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