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职务上的担忧——这些民夫可是他在管理的,平日里一个个看上去都老实巴交的,现在怎么突然发难了?今日即便能脱险,日后一口黑锅也少不了哇!
想到这里,他反而不怎么怕了,朝左右几个劫匪打量了一眼,找到一个还算眼熟的,厉声问道:“李牛儿,你们这是作甚打算?难不成还以为能逃脱了王师的追捕?”
“哈哈,”那个叫李牛儿的“民夫”不屑地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岸边的方向,“朱准备,你先让兄弟们歇息一下吧?”
岸上,原先那些安南民夫已经各显神通,取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奇门兵器,抢住了栈桥的有利位置,与人数更多的宋兵对峙了起来。宋兵中有不少人带了火枪,当即掏了出来朝这边举起来。
如果是普通的对决,显然宋兵是有优势的,但现在朱予被劫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有几个机灵的撒腿跑回了堡里报信,剩下来的人把栈桥围了起来,可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予看了他们一眼,又瞅了瞅脖子上的刀,叹了一口气,喊道:“就这样吧,别动了!”
虽然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对峙中的宋兵听了他的命令,都松了一口气,好歹有个由头背锅了。
见局势缓和下来,李牛儿很满意,但他没向朱予提出进一步的条件,而是打了个唿哨。哨声刚过,水边的芦苇丛中就突然有几十人冒出头来,接二连三跳上了补给船。
船上并无宋兵押运,只有征召来的本地民夫,他们见状也不敢抵抗,乖乖听从劫匪们的命令,把船划离了岸边。不久后,河对岸有更多的人头冒了出来,显然是他们的同党。
见状,朱予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你,你们是想劫了船上的货!”
李牛儿哈哈一笑,从他手上拽过那张被下意识紧紧握住的单子,瞥了一眼,顺手丢在了水里:“呵,漂没了不少么,不过不要紧,能有个五十杆也不错了。你们宋人敢在我们安南横行霸道,不就是凭依这些火器么?现在我们也有了,看你们还能猖狂到几时?”
朱予听了,脸色死灰。单凭这几十杆火枪,安南军也不一定能翻出什么波浪来,但这个丢枪之罪,他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李牛儿看他的表情,又笑了一下,说道:“朱准备,顺便知会你一声,我也不是什么‘李牛儿’,而是安南宗室,本名陈和锐!为了这批货,我在码头抗了几个月的活,也算是卧薪尝胆了。”
朱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刀口之下也不好逞强,就随便做了个拱手的姿势:“那么在下折在陈兄手上,也算不亏了。”
船队离开了岸边,渐渐驶向了对岸。另一边的宋军没法追击,也不敢开枪,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等到堡中的蔡部将闻讯带人赶来支援,已经为时已晚了。船队抵达了对岸,岸边的安南人三下五除二从船上卸下了货物,把其中的食品抛弃在地,抬着重要的火器一溜烟地钻进了东边的山林里,再也找不到了。
“他奶奶的!”蔡部将气得破口大骂,“劫了货也就罢了,怎么把朱予和卢后勤也给捉去了?这下子不就得我背锅了吗?”
……
另一边,陈和锐等人回到了一处山中秘地中。
“和锐,干得好!”
陈国峻虽然早已对此次行动胸有成竹,但他们真的成功归来的时候,还是大喜过望。
他从箱子中取出一杆火枪,仔细地摩挲着:“好,是东海货,这次赚到了。有了这批枪,就能凑齐一个五百人的火枪营了。”
看了一会儿,他又转向被五花大绑且面色死灰的朱予:“……是朱兄弟吧?真是失礼了。可是事已至此,我若再放你回去,恐怕是害了你。不如,就留在我帐中,帮我参谋一二军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