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动作,青年像是出于善意地提醒道:“讳疾忌医是不行的,最好还是去医院里看看吧。虽然现在有点晚,不过我正好在附近的私人诊所里有熟人。”
“不用。”罗彬瀚说。
他心里还想着手上的伤,结果却听见对面的青年在发笑。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青年说,“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的灵魂吃掉了。”
车厢内的灯光骤然熄灭。黑暗当中,坐在罗彬瀚对面的人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听说过蹈火者吗?”
坐在他对面的“乘客”在黑暗中继续说着话。他的声音仍然像那个热情又有点奇怪的青年。
“穿过烧红的铁板却不会受到损伤,那在宗教上被视为心灵圣洁、追随光明的象征。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火是那样毁灭性的力量,把它赋予一种纯粹正义的属性不也很奇怪吗?如果说火是象征着生命力的话,那么能克制它的品格并不是纯洁,而应该是‘无’才对。换句话说,能够穿越烧红铁板的蹈火者,其实是‘什么也不去想’的人。”
黑暗的影子站了起来,在呼呼的风声中走近了一步。
“对火的恐惧,对自我的保护,这是维持着生的基石。但是蹈过火的人一旦成功,就势必会把这些事全部看空。最初究竟是为什么蹈入火中呢?正是因为结果必须靠着抛弃动因来实现,所以这个仪式从来没有真正地诞生过圣人。”
“影子”一步接着一步,摇晃着来到罗彬瀚面前。血红闪烁的鬼瞳在他额头上缓缓睁开。
“不过,那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你的灵魂将会被我吞噬——”
黑暗里的“他”在诡异地笑着,而突然之间车厢内恢复了明亮。
“终点站新月路站到了。请全体乘客下车。”
青年“啊呀”一声,收回了挡在额前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放映着动态图片,是一只血红发光的鬼眼在黑暗里左顾右盼。
“失误,失误。”他笑着说,“每到三点半的时候这辆车就会有一分钟左右的熄灯时间。这个是我偶然间发现的规律,本来想着要用这个恶作剧一下,结果兴头上没把控好时间……果然还是要多练习几次才行。那么我要在这一站下车了。至于你,只要继续坐在这里,等着列车开下去,应该就可以顺利离开这座城市。今天的奇遇就到此为止吧。”
青年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背上双肩包,走到自动打开的车门旁。在出门以前,他突然又回过头来。
“刚才的玩笑果然还是有点过分了,”他笑着说,“真抱歉,那么作为补偿就说一声吧——像那种浓度的药是没用的,因为那些虫子并没有整体性的灵魂。如果想要挽救谁的话,只要试试睁开眼睛就足够了。”
列车开始发出关门前的鸣叫。于是青年离开车厢,回归到深夜的城市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