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极的声音,淡若霜雪。
可便是这如雪花般淡薄的声音压在三宝头上,却让他喘不过去,身子椅直接跪在地上。
他牙关打颤,肝胆俱裂。
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全然不敢抬起来。
心神受怨魔珠的影响,嘴完全不受控制:“奴、奴才不懂……”
他是真不明白,怎就是造化一场了?
那女魔头说过,不杀他的原因只是身边缺了个使唤的奴才。
且他身上没有沾染血债,所以才饶恕了他的狗命。
萧皇极淡淡睨着他:
“你资质普通,乃是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骨相轻贫,必受父母兄弟所累,一生为奴为婢全成空,终是为他人做嫁衣。”
三宝身子猛地一颤。
“一身贪欲,满身贫骨。”
“但从她收你为奴那天起,你的骨相已变,命数已改。”
“她是魔尊,这世间不是谁都配给她为奴为婢!”
萧皇极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嘲色:
“伴在她身侧,食她吐纳灵雾,你自身有何改变,难道没有察觉?”
三宝怔了怔,渐渐回过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那些黄白之物的执着也变淡了。
过去总是谨小慎微,满心愁苦怨怼,说是恨这苍天不公,让他命运如此也不为过……
可是,这种怨天尤人的情绪,竟也许久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虽然每天被这女魔头使唤来使唤去,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夜夜难眠外。
而今却是夜夜酣睡,前所未有的踏实。
“你最好配得上她赐你的这串怨魔珠。”
三宝嘴巴张了张,下意识的问道:“她赐我这串珠子……难道不是为了拿我当饵,顺便戏耍我吗?”
“婰婰没这么无聊。”
萧皇极神色冷淡,唯有提起婰婰时,眸色是暖的。
“怨魔珠为执念所成,它能影响人的心性,左右人的言行。”
“你乃她的灵奴,不会被怨魔珠所控制,否则岂是口无遮拦这般简单?”
“待你不被这怨魔珠影响之时,它便是你的灵物,为你所用。”
“她赐了你一锄缘,一番造化。”
“对她,你当心怀感恩。”
三宝听完许久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嗡嗡的。
这些他从未想过,纵然想也想不明白。
但经萧皇极这么一点拨……三宝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五味杂陈堆积在一起,说不清辩不明。
却又止不住疑惑,他从未想到,来与自己说这些的竟会是萧皇极!
高高在上的幽王殿下,纡尊降贵给他这么一个小太监讲道理!
今儿若是惊鸿在,怕是也要惊掉下巴。
自家这主子可不是个菩萨心肠,更不喜欢人聒噪。
金口一开,要么虐人,要么取命。
唯一能让他如此的,只有与婰婰相关的事了……
云楼上的话一字一句入了他心,乱了神。
她因他被误解,被针对,被谋害……
她能听人心语,知人心意。
但这世间,不论神魔还是凡人,谁能真真的心意相通?
不是谁都有她的那种神通。
她所想所知所愿,她不说,旁人不得而知。
他却看不惯……
过去千年他不知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谁也别想再误解她冤枉她!
三宝内心诚惶诚恐,那句感恩还未说出口……
“你是她选得灵奴,否则如此愚钝,本王还真想摘了你的废物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三宝一个哆嗦,吞了口唾沫。
赶紧拱手作揖:“殿下仁义。”
萧皇极没再理会他,就要重上云楼时,三宝的声音却忽然从后传来。
“殿下……奴才也有几句不中听的话想说。”
三宝牙关打颤,其实他不想说的,只是又管不住嘴了。
“既不中听,那就闭嘴。”
三宝吞了口唾沫,见他步履不停,猛地一巴掌扇自己脸上,鼓起勇气道:
“殿下字字都在维护婰爷,但奴才想不明白,您既看重她,为何之前要弄哭她?”
萧皇极脚下猛地顿住,回头看向他:
“她哭过?何时?”
“就那夜从幽王府回来啊?”
三宝瘪嘴道:“哭了不说,还自挂东南枝呢。”
他说着指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的只剩树杈子的老槐树。
萧皇极心中激荡。
耳畔是婰婰在云楼上恼羞成怒的骂声:
“我爱他个屁!”
“扶苍那狗贼,等爷找到他就把他碎尸万段!”
“爷与他,不共戴天!!”
那一声声怒吼又急又厉,像是急于证明她有多讨厌扶苍一般。
萧皇极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砰砰作响。
你不是讨厌扶苍吗?
你不是不想与扶苍再有半点关系吗?
你这个小骗子,若真的不在乎,那你哭什么?
萧皇极疾步上了云楼,上去时,婰婰与禾越正打做一团。
两人同时朝他看去。
禾大姐心头一跳,吞了口唾沫。
虽然这幽王小师侄目中无她吧,但真真是美啊!
尤其是这美男子跑动起来后,轻轻喘气儿的样儿,哦哟,不行了!她这脑子里有画面了。
婰爷眉目紧皱,很想不嫌弃,但对不起,她做不到。
把禾越往边上一丢,她信步走到萧皇极身前,目光从他的脸挪到他手上。
偏头问道:“你这手上老茧挺厚的啊?”
茶壶冒着热气,就这么被他托在手上。
萧皇极目光一闪,回过神,神色幽沉:“婰婰……”
“婰你个头,叫小师姑!”
婰婰瞪了过去,从他手里提起茶壶,果不其然见到他手上被烫起的水泡。
登时皱紧了眉,“跑几步气喘吁吁就算了,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真不知扶苍那狗贼怎会选你当徒弟?”
婰婰说着一顿,又瞄了他一眼,声音小了几分:“长得还这么丑……”
萧皇极满心凌乱,听到这话却又哭笑不得。
真是……时刻不忘提醒他,在她眼里他有多‘丑’啊!
他想告诉她,他是谁。
那个惹你红了眼的狗贼扶苍,就站在你面前。
可是……
若说了的话,他还能这样站在她面前吗?
怕是连弥补的机会,她都不会给他吧?
萧皇极垂下眸,低声道:
“那狗贼定会后悔欺瞒了你,他真该死……呃……”
萧皇极错愕的看着近前那只拧着自己腮帮子的小手,目光滑到婰婰漆黑的小脸上。
“你个逆徒!”
“谁允许你骂他狗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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