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寒风冽冽,在这霸道的风势之下,寻常武者恐怕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而在这方天地之中,除了那凌厉的罡风之外,还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神秘光辉不断地游走,璀璨的光泽宛如浮空利刃,在这苍穹之上勾勒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寒光风暴。
在这重重覆盖之下,颇有几分滴水不漏之势,哪怕是寻常的蚊虫都难以从中飞遁出去,可是在那重重阻碍之中,却有一道人影从中穿梭而过。
那是一名被黑袍覆盖的中年人,在他的后背上别了一把用黑布包裹起来的兵刃,但他右手手臂之处的袖管却空空荡荡的,显然已不知在何时断去。
然而这名仅有一只左臂的中年人,身形却没有半分的迟滞,一身气息依旧浑圆,惊人的元力笼罩了他的身躯,却没有一丝一毫散于周天之外。
这是一位顶级武者,对自身真元有着惊人的掌控之力,一身道行十分精妙地操纵在每一步身法之中,没有半分多余的损耗。
而他的身影在天地之间却呈现出一道道似真似幻的残影,时而蹑步踏虚,时而沾衣九跌,每一步踏出都仿佛有着千百步的闪动,又仿佛只有那一步行走在虚空之上。
这种十分矛盾的感觉结合于一身,却让他不仅避开了周天罡风的影响。甚至那在天地之间所悬浮游走的光泽,都未曾触碰到他丝毫。
那万万千千宛如星辰之海的神光,在这天地之间以十分骇人的速度流转,映入眼中,密密麻麻,寻常人看来恐怕都目不暇接。
可这个人行走在其中,虽然不敢说怡然自得,但显然并没有倾尽全力,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就仿佛在大雨倾盆的山野之中凭急速穿行,却不沾湿丝毫。
而这个中年人在行走之间,脸上的神情也并没有多少放松,时不时地抬起头来仰望一眼天空。
在那苍穹之上,一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山峰巍然不动,而在那仙山之下和周边天地之间,一道道繁琐的阵纹却显化在苍穹之上。
那满天流转的神光便是从那阵纹之中映射而来的,在周天光芒闪烁之间,那道苍穹之上的庞大阵法也在缓缓的运转。
一股禁制之力笼罩整片天地,而置身在这片天地之中的独臂男子也是眉头紧锁。虽然他的身体并没有触碰到那闪烁的神光,可是那阵法之中映射而来的庞大威压依然让他举步维艰。
若非这座禁空古阵镇封着这片天地,凭他那傲视王道的极速,哪会在这天宇之中耽搁这么长久。可如今凭他那诡异的步法,虽然不至于被镇落在地,可想要登上这座仙山,实在是有些费力。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够在这虚空之上游走,以徘徊之势向上攀登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了,这里毕竟是一方道统的山门所在。
能够被一方道统设在山门之前,映射仙山周边的庞大禁阵怎么可能会简单。若非这阵法之中的神光有着明显的晦涩之意,否则即便以他的身法,想要避开这禁阵的束缚登上山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初叶寒跨过这禁空古阵登上仙山,还是借了自身对于阵法的了解,找出了这座上古大阵其中的疏漏之处,借着无数岁月的侵蚀所磨灭的阵纹,这才钻了空子。
而现在这名男子却并不懂得多少阵法奥义,他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地以身试阵,凭借自身的身法极速,来规避这座禁阵之中的禁空之力,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他游道鉴行走天地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悬浮在苍穹之上的山门。这片天地他曾经也走过,可他却从未感觉到在那九天之上竟然还悬浮着一座仙山。
想想当初在这镇寒洲游历之时,头顶之上竟然有一方道统的山门所在,其中或许便有不知存世了多少年的老怪曾经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可越是心中惊骇,他便越是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的一丝运道似乎便从这仙山之中传来。他已经在这天地之中游走很多年了,自从当初断臂之后,他的境界便止步不前。
虽然凭借他自己对武道的修行,并没有让自己的一身神通随着右臂的断去而蒙尘,可断去一臂依然让他周身不再圆满。随着时间流逝,这就仿佛一把枷锁拷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境界锁死在了当下。
他已经入王道很多年了,虽然并没有感悟天地大道,可修行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在冥冥之中都已经有了一丝感知。
那是元神契合天地才能够获得的感悟,趋吉避凶,这也是王道武者少有陨落的原因。
虽然并不知道这方古宗门究竟是善是恶,可他却不愿意放过这一线灵机,他曾经败过一次,为此失去了曾经持刀的右手。
若是今后再败一次,他丢失的恐怕只有那一颗武道之心。
故而在这浮空仙山之下,多次行了拜山之礼,却并没有传来回应之时,游道鉴便直接咬牙选择了闯山!
去闯一方不知深浅的古老山门,他这个选择不可谓不疯狂。
虚空之上,男子的黑袍在罡风之中出现了明显的破损,那只兜帽也难以遮挡他的面容。在寒风之中,一头黑发展开,从中却可以看到几缕明显的银白之色。
显然,虽然他并没有衰老,可却已经明显失去了锋芒。他王道级别的境界并没有衰退,身法上的神通也未曾蒙尘,可他的气息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朝败,一生便有可能一蹶不振。
在这茫茫武道之路上,或许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由来。想要成为人上人,势必要踏过无数尸骸,在这里面或许便有曾经的天骄,也或许就有暮年的英豪……
男子的脚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他所立足的虚空之上,甚至映出了一片冰天雪地的虚影。在那茫茫白雪之中,男子的身法彻底展开,漫天都是他的人影,可在那雪地虚影之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的身法,已经超越了“术”层次,或许可以称之为神通,已经触摸到了道的边缘。
正所谓技进乎道,将一条道路走到极限之时,所迎接的境界便是入道之境。
这样的身法,堪称极道。若非断去一臂令他气血亏损,否则这个游道鉴恐怕早就已经触碰到了入道的门槛。
而在那座古老的阵法神光大放之时,这片天地之间的禁制之力便在不知不觉之中暴涨到了一种相当恐怖的境界,即便是王,在这庞大的压力之下也只能止步退去。
而那漫天的雪地法相之中,无数的人影却都溃散开来,在这片茫茫虚空之中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踏空攀行的身影。
茫茫天地之间,只有那霸道的寒风依旧在凛冽的吹拂着,无边的云海笼罩在仙山周围,仿佛忠诚的护卫,在此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