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忍不住斥责道:“你真是的,病刚刚好就赤着脚走来走去,让爹看见了免不了一通骂!”

“爹......”顾镜辞重新抬头看向顾铮,眸中闪过一丝凄楚:“爹身子还好吧?”

顾铮疑惑地看着顾镜辞,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我怎么觉得你又生病了?爹身子硬朗,自然是好着呢。”

“是啊,爹很好,我怎么糊涂了。”顾镜辞望向自己依旧风流倜傥的兄长,他此刻仍是如那时候的自己一般天真不知世。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在官场上却是一窍不通,甚至不知明哲保身。上一世自己冒然自刎而死,顾铮的结局又会好到哪里?

良久沉默,顾铮轻声道:“镜辞,哥哥想求你件事情。”

顾镜辞忽然睁开眼打量着顾铮,顾铮挠挠头,继而开口道:“哥哥已经年及弱冠,婚事已经推脱了好几门......其实呢,是因为哥哥心里......”

“好了好了,你再不说重点,我就不帮了。”顾镜辞白了一眼自家兄长。

顾铮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想等霍将军回来以后就向他求娶清婉。”

顾镜辞闻言沉默良久,她寻思许久才缓缓道:“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也难怪爹不同意了。”

“镜辞,为何你们总是觉得娶一个女子就是要娶回来他们一家人似得?”顾铮反驳道:“我喜欢清婉,无关她的出身!她是楚国臣女又如何?是降将之妹又如何?”

顾镜辞望着兄长,不疾不徐道:“是,喜欢一个人无关这些。可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却未必能是自己喜欢的。”她望着仍旧有些笼统的顾铮,忽然幽幽一叹。自己不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爱情,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才导致最后的结局了吗?

这一世,对于爱情,她是再也不敢奢求了。于秦烨,亦是无爱亦无恨。

“镜辞......”顾铮望着顾镜辞,一时无言。

顾镜辞想起霍清婉就觉得心中有愧,因为自己的盲目,最后生生将她逼死。她轻叹一声:“哥哥,别再去想清婉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寻一门好亲事与你。”

“别了,我不想娶。”顾铮眸光骤然黯淡下去,起身出门。

顾镜辞暗叹,不想就不娶了吗?

窗外凌厉的剑啸声打断了她心酸的回忆历程,顾镜辞侧头看去,顾铮一身利落长袍,在那窗外恣意舞剑。满世界的碧绿衬的那抹月白尤为亮眼。东风吹,百花绽,那隐匿在百花丛中的女子却是人比花娇,一笑倾城之姿,便不过如此吧。

顾铮瞧见怔在一旁的霍清婉,不禁展露出几分笑颜来。阳光照在他英俊的侧颜上,格外的明朗:“清婉。”

“顾大哥。”霍清婉亦是温柔一笑,盈盈一礼。

顾铮随意坐在一侧的石凳上,擦了擦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我刚刚听说霍将军在前线大破突厥军队,如今已经班师回朝。相信过不了几日就能回朝与你相见了。”

霍清婉陡然一惊,然后掩下心思,淡笑道:“是了,打扰顾大哥和顾伯伯多日了,清婉该走了。”

顾铮听着这话连忙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他觉得不妥,忙转开话锋道:“你和镜辞情如姐妹,我和霍将军又是同僚战友,不必如此生疏。以后若是想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这话实在是说的教人误会。顾铮虽是武官,却统领的是京城的北军,平日里只需要操练即可。而霍寻这次出征却是数十万名骑兵,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两人并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同僚。

“那也是太打扰你们了……”霍清婉咬着唇轻哂笑道:“清婉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说起来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哥哥说,他会为我安排一户好人家……”

“什么?”顾铮不禁大惊,又响起父亲的话,只得气馁地温言道:“清婉你端庄贤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才是。相信霍将军的眼光也是不会差的。”

霍清婉微微点头:“那……清婉先去收拾东西了。”说着,她转身而行。

顾铮望着她的背影,只是望着天边流云轻轻一叹,无限惆怅。

“哥。”顾镜辞随手坐下,执着那黛青色的雕花茶壶倒了一杯香茶,徐徐撇了茶沫子,幽幽道:“人都走了,还在失神。”

顾铮扯开话题,道:“霍寻将军班师回朝,明日陛下令文武百官前去迎接。你可知道吗?”

顾镜辞听见“霍寻”二字,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昭帝三十三年,二十八岁的霍寻已经功成名就。

霍寻本是西北边陲名将,十年前破了楚国之时霍寻就降了秦。皇帝本对他无意,贬他为庶民就不再过问。不料他再次从军,因为自幼生长在武将之家,很快出类拔萃成为校尉。在昭帝二十五年的一场秦国与突厥的战争中独自斩杀数百人,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犒赏三军将士,萧寂受封太尉,霍寻因为作战勇猛被提拔为中军副将。

昭帝二十九年年皇帝下旨至戍边三军,令他们击败突厥右贤王,收复河套地区。霍寻经祁王秦烨举荐,被皇帝破格任命为骁将军,充当先锋与太尉萧寂所率领的,骠骑将军傅越,三军分别从三个方向包围河套。结果傅越迷路,萧寂中计被埋伏。霍寻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孤军深入,以奇计破突厥圣地龙城,斩杀突厥右贤王,与其七千部下合力斩杀突厥人共四万余人。

经此河套一战,西北边陲彻底安宁,水丰草美的河套地区划入秦国版图。皇帝大喜,封其为定远侯,划八千邑封赏。霍寻一战成名,百姓敬称之为“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