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问安。”他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躬身道:“时候不早了,臣先告辞了。公主保重。”

锦瑟头也不抬,许久才低声叹息道:“霍……”

她微微一怔,才发现霍寻早就已经离去。

霍寻回到驿馆的时候,顾镜辞坐在院子里喝茶。霍寻经过她的时候,顾镜辞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霍寻愣了片刻,低着头说:“镜辞,我会跟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顾镜辞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摩挲着那磨砂质感的杯子。她闻言不屑笑一笑,低低道:“我不在乎你跟不跟我解释,只是想提醒你下次出门前记得看看好,别被人不知不觉抓住了把柄。”

“被人抓住把柄……”霍寻脸色突然僵住:“你是说...你是说……”

顾镜辞摇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精巧完美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声音带着蛊惑地嘶哑:“我帮你解决了。”

霍寻会意地笑着,“镜辞,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只是跟你说一句,那个女人绝对不简单。”顾镜辞摆一摆手,肃然正色道。

霍寻抬眼看着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怎么知道?”

顾镜辞嗤笑着理一理袖口的皱褶:“伊卓是何等聪明的人?我这点小把戏在他眼里就跟跳梁小丑一样。而那个女人,她在伊卓的眼皮子底下平安无事的生活了十年。十年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能伪装的如此之好,那她长大以后又该是如何一个处事圆滑,手腕凌厉的狠角色?霍寻,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故事,但是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想糊弄就能糊弄的了的。”

“我明白了,”霍寻略略颔首,丝毫不以为意。他随口道:“听徐进说,你哥哥来接你了,已经在路上了。约莫着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这段荒唐的插曲终于结束了。顾镜辞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霍寻一笑:“我得把自己的兵将全都要回来,料理好一切然后再回去。”

顾镜辞隐约知道他在料理什么。霍家世世代代戍守边疆,这里有他的亲眷和手足。当年正是因为不当心身边的人,连亲生的叔叔都要背叛自己,才会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是啊,他上一辈子做了那么多错事,都得先预防好了。

忽然气氛僵住,变得有些微妙。婚后三年,两人却是难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明明是夫妻,却又是有名无实,同床异梦;明明已经知道彼此再无联系,却偏偏有着生死患难的情意。“你……要喝水吗?”顾镜辞不找边际地问了一句,拿着茶壶倒了杯茶递给霍寻。

霍寻接过茶杯,他垂着眼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衬得人有些阴沉。他忽然开口:“镜辞,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原谅?有什么值得我去原谅不原谅的?”顾镜辞嘲讽着说道:“没有将军恐怕我如今已经命丧大漠,有什么是不值得原谅?”

霍寻望着顾镜辞,站起来道:“那……我一会就去修书给陛下,我们和离。”

“等等!”顾镜辞忽然叫住他,站起来朝着霍寻走过去。霍寻微微一笑,还未回过神来顾镜辞已经一个巴掌挥过来。她出手太快,霍寻就直挺挺的受了那一耳光。顾镜辞盈盈笑着,扬眉看向霍寻:“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

霍寻摸了摸滚烫的脸颊,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顾镜辞轻笑两声,“能抓住的,就别再放弃。抓不住的,走了也就走了。做能做到的改变,至于结果,还是随老天的意思吧。”

霍寻望着顾镜辞,轻声叹息一下。

次日,顾铮拒绝霍寻再留两日的要求,歇一晚就即刻返程。顾铮和车夫一早就等在驿馆门口。霍寻和顾镜辞一起出来。顾铮迎上去,经由父亲的言辞,他不由得多看了霍寻几眼。的确是一表人才,同时也是计谋颇深。他眼睛里倒映着顾镜辞的脸庞,那种疼惜,那种温柔,那是一个人无比真诚的样子。

霍寻对他一笑:“顾兄。”

顾铮报以微笑,回道:“多谢霍将军相助。”

顾镜辞登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霍寻,冲他挥一挥手。霍寻注视着她慢慢离去,只是点一点头。城外一片沉沉暮色,雾霭弥漫。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隐隐的绿色闪动在黎明之中,原来,春天来了。

顾镜辞依在车内,已是春天,早春的天气还是冷的遍体发寒。她觉得有些头晕,挣扎着低声道:“水……”

顾铮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镜辞,你怎么了?”他手触及顾镜辞的皮肤惊丧,惊道:“这么烫,发烧了……”

“没事,我躺一会就好了。”得知父亲生病顾镜辞是怎么也不敢耽误,她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在心头,此刻恨不得立刻赶回临安看到父亲才好。

顾铮低叹一声,“那好,你有不舒服就告诉哥哥。”

顾镜辞半眯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已经过了云中郡,这是上郡的应安。过了应安就到豫章郡了。”顾铮答道。

顾镜辞勉强撑起身子掀开窗帘,窗外是笼罩在一片蒙蒙细雨中的群山。清凉的风吹过来,让她清醒过来很多。这是应安,秦烨霍寻南下临安的必经之路。亦是一道天险。徐进曾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只为一举消灭祁王势力……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她是怎么也不会忘记了。

“小心天寒,你又吹风。”顾铮细心地给她围上狐裘披风,轻声道:“别看了,很冷。”

顾镜辞依在哥哥怀里,顾铮轻轻拍哄着她,“镜辞,你觉得霍寻人怎么样?”

她闭着眼睛,喃喃道:“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顾铮叹息一声,道:“爹说,霍寻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那哥哥觉得他有野心吗?”顾镜辞笑着反问。

顾铮想了想,道:“他很聪明。”

顾镜辞低着头笑了笑:“是很聪明,而且城府深不可测。”

“镜辞,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昨日就那么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他对你没有任何的警觉与地域,那种感觉很温暖……”顾铮摇了摇头,小声说:“或许爹说得对,镜辞,他真的喜欢你。你们没必要闹得非要和离不可……”

“真的?喜欢我?”顾镜辞笑了,多么可笑!正如上一世那个也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的人一样,到头来不过恩断义绝。说什么海誓山盟,说什么天长地久,抵不过一个“欲”字。她笑着笑着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嫣红。

顾铮带着疑惑,只得道:“你若是不喜欢他就算了,反正咱们到底也是要回去淮南的。”

“哥哥,爹爹说他喜欢我吗?”

顾铮摇摇头:“爹说,霍寻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值得吗?”顾镜辞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