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会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屋里的鸡在天黑前就被闲乘月捆住了爪子和翅膀,鸡嘴则是被闲乘月用自己搓的草绳捆得很结实,它自己也已经放弃了挣扎,挣扎了两个小时,现在累得头都抬不起来。

很快,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伴随着叫门。

陈炜的声音急促高昂,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他疯狂地大喊道:“闲哥!闲哥开开门!!救我!”

“他们,他们没人陪我一起抵门!闲哥!”

陈炜带着哭腔,像是已经失去了理智,或是被吓破了胆子,求救声颠三倒四。

“闲哥……闲哥救我!”

“闲哥!!”

林敏看向闲乘月的方向,她不知道闲乘月跟陈炜是什么关系,但她记得自从来到这里以后,陈炜常常跟闲乘月说话,即便闲乘月不怎么回话,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对于闲乘月这种脾气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特别优待了。

之前闲乘月愿意救包括林敏在内的五个人,现在肯定也愿意救跟他打过交道的陈炜。

林敏注视着闲乘月,却发现闲乘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动。

这让她更紧张了,胸口像是被放上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脑子里也像是有根针在搅。

陈炜的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救我!!”

“闲哥!!闲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那求救声穿过木门,穿破耳膜,震耳欲聋。

闲乘月却一直面无表情。

透过门缝,他能看到陈炜那张苍白惊惧的脸。

但他没有开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敲门声,求救声以及雨声和斧头砸门的声音都逐渐远去,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雨变小了,闲乘月出了一身薄汗,他坐到椅子上,继续等着。

门缝外透进了光。

没有手表手机,时间只能看日光。

天亮了吧?

林敏捂着胸口,正准备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柔柔的带着口音的女声传进来:“后生,婶来给你送点吃的,家里的红薯饭和咸菜,你别嫌弃。”

林敏松了口气,这个婶子她记得,对闲乘月好得就像他是她亲儿子,这么多天过去不仅给吃给喝,还给闲乘月烧水洗澡,也没害过闲乘月,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就在林敏想要说话的时候,闲乘月忽然转过头。

那双眼眸里是满满的警告。

林敏捂住了嘴。

她已经习惯了听闲乘月的。

不管她自己怎么分析,闲乘月一个眼神她就会闭嘴。

等了几分钟,婶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马上就要去祭祀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千万别饿着了,后生,快开门。”

“村长马上就要来了,现在不吃,今天一天你们都得饿肚子。”

闲乘月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他面容冷静,没有一点表情。

婶子继续喊:“我还给你拿了衣服过来,都是我给我儿子置办的,他还没上过身,都是新衣服,是去镇上扯的好布。”

“后生,你开门。”

“天都亮了,婶子不骗你,天要是没亮,婶子也不敢出来是不是?”

“咱们村自己人都不敢晚上出来,婶子骗你也没好处。”

闲乘月依旧没有说话。

这个婶子从第一次见他,就表现的很不对劲。

闲乘月从不会把里世界的人当做真正的npc,他们也有人的思维,会自私,找漏洞,骗人。

他们不一定知道这是里世界,但不妨碍他们害人。

婶子说的话他也只会信一点。

一个孝顺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回家?要么是他本来就不孝,要么是他已经死了。

她把他当儿子。

就会想把他留下来。

怎么留?

死了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6章 荒村祭祀

透过窄细的门缝,外面光线充足,但正因为太充足,反而看不清站在门口的婶子。

婶子姓杨,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多的人,她总是很体面,哪怕是身上的补丁都被她绣了花,她的声音也并不粗粝,反而因为总是细声细气说话,让人觉得很温柔。

“后生。”杨婶的声音不像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涌入,好像无数个杨婶站在他身边,都对他说同样一句话。

“快把门打开。”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形扭曲,门框桌椅,似乎变成了平面的东西,被液化拉扯,闲乘月闭上眼睛,但依旧觉得晕眩,至于一步之遥的床,似乎跟他隔着千山万水。

闲乘月忍着眩晕,按照自己的记忆伸手在桌子上摸索。

这段时间他在外面找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来的时候他们身上都没有武器,任何开了锋的东西都带不进里世界,但里世界本身的东西他们却可以用,找不到铁刀,闲乘月就找了块石头。

每到一个里世界,闲乘月最先找的就是武器,然后才是任务线索。

这种石头山林里很多,他小时候住山上的时候常常去捡,很容易摔碎,敲击起来会有一点金属音,摔碎之后边角很锋利,可以用来当小刀。

闲乘月握住“刀”柄,毫不手软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一刀。

鲜血顺着闲乘月滑落,被闲乘月用外套裹住。

疼痛瞬间驱散了晕眩。

那道从门缝外透进来的白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还暗着,雨还照下。

淅沥沥的雨声在此刻竟然显得格外悦耳。

天地间又变得安静起来。

闲乘月坐回了椅子上。

祭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就和他猜测的一样,现在的人还是太多了。

梁舒他们组一个都没死,陈炜那一组也一样,只有闲乘月和蒋忠旭这两组分别死了两个人。

原本一共进来了二十四个,现在剩下十四个。

有他在的任务都不会简单,走到这儿至少也该死一半人。

今晚有两个人必须死。

但这话闲乘月没有告诉任何人,死于任务,死于幻觉或诱惑,都比死在一样的任务者手里好。

既然谁都不安全,难保会有人想只要他们自己动手再杀两个,自己就不必面对危险了。

这样的事见得太多,闲乘月只觉得恶心。

一整个晚上,闲乘月都没有合眼。

直到门缝外照射进真正的阳光,他才站起来,推开了木门。

外面的土地现在已经成了泥地,凹凸不平的地上聚起了不少水洼,院里的梧桐树上还积着雨,被风一吹,树下就又下了几秒的小雨,似乎昨晚就只是这个偏远村落普通的一个晚上。

闲乘月站在台阶上,微弱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和薄雾落在他身上。

过了不到十分钟,陈炜住着的房间门也被打开了。

陈炜脸色苍白的走出来,他长得白,黑眼圈格外明显,昨晚他强撑着一夜没睡,手里还握着钉子,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走路摇摇欲坠,抱着柱子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些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陈炜吐出来的也都是胃里的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