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护士长要安莉去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安莉都快哭了。”
“反正没人愿意陪安莉一起去,半夜呢,在医生做手术之前要把手术室收拾好,还要运出去扔掉。”
“我也不想去,一个人去挺可怕的。”
“上次去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乌鸦。”
“那边的树被砍了,我以为砍完以后路能好走一些,结果那群该死的伐木工,竟然不把树桩和树根挖走,我还摔倒了几次。”
“不过那个地窖快放满了,每次我进去都觉得好臭,一定要用布条把鼻子塞住才行,就算是用土埋过也有味道。”
“今晚结束要去告诉医生,应该在地下室放一个焚化炉,烧成灰就可以倒进马桶里了,不用每天都出去扔。”
“焚化炉不便宜吧?”
“你可别小看医院,我们这个医院不比治正常人的医院挣钱少。”
忽然有一道冰冷的嗓音喝止了护士的闲谈:“医生在为了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你们却在这里闲谈,我要是你们,一定会觉得非常,非常羞耻。”
护士们不敢说话了。
站在门外的宿砚正要转身离开,转身的那一刻,手里的撬棍不小心碰到了铁门上。
那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这个近乎没有声音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第69章 逃离疯人院
原本低着头, 等待着宿砚回来的闲乘月突然抬起头,他听见了金属的撞击声,即便声音不算很大, 但在空旷的地下室却格外明晰。
闲乘月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确定了一件事——宿砚把事情搞砸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两个选择:
第一,抛弃宿砚,直接离开地下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即便死, 也只是死宿砚一个人。
第二,他现在就到宿砚身边去, 把宿砚带回来。
前者当然更靠谱, 也更安全,后者则危机重重。
闲乘月迈步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
他很冷静,大脑一如既往的运作着, 他跟宿砚虽然这段时间经常见面, 进了里世界以后也比其他人更亲近,但宿砚毕竟是外人, 跟他连朋友都说不上,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不过是对方的性格和工作。
如果非要说什么跟其他任务者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打过交道。
但这没什么不得了的, 他以前和白杨还在现实中遇到过。
宿砚并不特别, 更不特殊。
闲乘月的步伐停住了, 他看着自己脚下的阶梯,只要顺着台阶上去, 就能离开地下室, 再关上地下室的大门, 地下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任务者死在里世界太正常了, 里世界每天都会死人,死去的人在现实中也会死。
最残忍的是,死在里世界的人在现实中不会立刻死去。
他们在里世界里死后会在现实中醒来,可能还能活一天,又或者几天,已知最长的活了一个多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幸运,“活”着的日子更加可怕,因为不知道屠刀会在哪天落下。
每个清晨睁开眼睛,每天都活得担惊受怕。
至于他们的死因——死后他们当然不会在论坛里发贴,如果有人有一起从里世界出来的朋友,在现实中也认识,那还能有个后续。
多数都是猝死,死于心脏骤停,但因为任务者分布在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华裔,每天每小时每分钟世界上都会死那么多人,不会有人把他们联系起来。
闲乘月忽然停下,迈出去的那只脚并没有落在台阶上。
他依旧觉得自己很冷静,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当他转身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闲乘月快步朝宿砚的方向走去,那边现在已经有人声传出来。
宿砚被抓住了吗?
闲乘月知道自己现在该离开地下室,甚至刚刚他就不该转头回来。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后悔用了。
最后一个拐角——
闲乘月还没走近,拐角处忽然有一道人影冲了出来。
对方和他都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也都没有缓步,躲又来不及。
不过瞬息之间,闲乘月伸出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右脚往前一递,一转,就带着对方转了半圈,卸了自己和对方身上的力气,没有撞在一起,撞出个好歹来。
闲乘月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宿砚的脸上没有恐惧担忧,只有兴奋和跃跃欲试。
就和之前被女鬼抓住脚踝一样。
宿砚喜欢那种在钢丝上行走的感觉,尤其是当钢丝之下是万丈深渊的时候。
越危险,他越着迷。
此时宿砚的眼睛微红,像是一只被刺激的虎,明明的脚尖朝着闲乘月的方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似乎随时准备转身回去。
闲乘月抓住了宿砚的手腕,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目光稍触即逝。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护士在他们后面。
“刚刚我好像听见了声音。”
“会不会是老鼠?上次我看见了一只和兔子一样大的老鼠,把我吓坏了。”
“出去看看。”
闲乘月拉着宿砚,没有时间让他们跑了,跑起来声音动静太大,刚刚的动静还能推脱给老鼠,跑步的声音却不是老鼠能跑出来的,就算是只鹿,跑步的声音也跟人类的差距太大。
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躲了。
闲乘月把宿砚推进两个柜子中间的夹缝处,这是他上次来地下室的时候就观察好的位子,两个破旧的柜子前面是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摆着一些破旧的瓶瓶罐罐。
加上这里的灯光不好,偌大的地下室只有一个灯泡,并且灯光昏黄,人躲进去之后除非把架子搬开,否则不会被发现。
但这个缝隙只能容纳一个人。
幸好宿砚不胖,否则一个人都容不下。
真是昏头了。
闲乘月冷静的想。
他不该回来。
另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在十步之外,他可能会在跑过去的路上被发现。
地下室虽然大,但路太少,只有一条走廊,从头贯穿到尾。
就在闲乘月准备赌一把,跑向另一个藏身地的时候,一双手忽然被他背后的缝隙中探出来,躲在缝隙中的人全身都隐匿在黑暗中,唯有那两只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闪着精光,犹如一只鹰。
锐利,凶猛。
闲乘月没有挣扎,现在挣扎就是找死。
他任由宿砚把自己拖进去。
宿砚的手紧紧环抱着他,闲乘月的后背靠上了宿砚的胸膛,宿砚的下巴抵在闲乘月的肩膀处,鼻息喷洒在闲乘月的颈边,闲乘月有些僵硬。
他能感觉到宿砚的心跳,有力,很快。
也能感觉到宿砚的呼吸,炙热,潮湿。
闲乘月从没有跟人这么亲密过,从小到大,他很少跟人有肢体接触,他有片刻慌神,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此时他耳边只有呼吸声和护士们的脚步声。
两个柜子和一个铁架构建了这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灯光只透了一点进来,落在闲乘月的身上,两个男人挤在这样一个角落里,身躯比如紧贴,手脚只能相缠。
一层薄薄的病服阻隔不了他们的体温,闲乘月忽然脸色一变,目光霎时间变得凶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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