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愿意被欺骗,即便是以“为他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辞。

……

对于糖糖来说,这是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继过夜露营之后,今天是她第二次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

虽然她的小脑袋瓜子不够用,仍旧不清楚“三八线”的意思,但小朋友兢兢业业地扮演“三八线”,特别靠谱。

胖乎乎的小不点,在江屹和祝心中间躺得直直的,发现他们并不是很严格之后,就伸着小手,去够自己的脚丫子。

糖糖抓着小脚丫,变得一个打滚的小球,愈发得寸进尺,时而滚到爸爸身上,时而又滚到妈妈身上。

孟奶奶的家没有特别装修过,有点简陋,天花板泛黄,墙皮脱落。

祝心是第一次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过夜,可她多希望,这一夜,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耳畔的欢声笑语,也能伴随得更久一些。

祝心不自觉回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去傅舒舒家吃饭的那一天。

傅舒舒家中的灯,也是这么昏黄,饭桌上的碗碟,边沿还有小缺口,可她能感受到家的温暖,这是她一直向往,却始终没办法实现的。

但现在,她好像也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糖糖趴在爸爸的怀里,玩起她的“痒痒古堡逃离战”。

江屹没特意记这稀奇古怪的名号,伸手挠挠宝宝的小肚子:“痒痒**。”

“是痒痒古堡逃离战!”糖糖缩成一团,捂住自己的小肚皮,笑得都快要露出嗓子眼。

糖糖的笑声太响亮,但很快就被爸爸妈妈同时捂住小嘴巴。

“孟奶奶睡着了。”祝心小声道。

小团子立马懂事地闭上嘴巴。

只是在逃离爸爸的“痒痒**”时,还是时常发出清脆的笑声,难以控制。

糖糖在被窝里“打地洞”,辛辛苦苦爬到床尾之后,钻出小脑袋:“挠妈妈!”

“糖糖,你不是和妈妈一队的吗?”

母女连心,虽然才仅仅朝夕相对三个多月的时间,可糖糖早就成了妈妈的小跟班和小粉丝,不管什么时候,都把妈妈放在第一位。

祝心突然被“出卖”,立马做出防御准备,还很不乐意地讨说法。

小团子护着自己的肚肚,为难地说:“今天我和爸爸一队。”

江屹眼底的笑意渐深:“为什么?”

“因为我怕爸爸不玩儿啦。”糖糖眼巴巴地望着江屹。

糖糖是被爸爸带大的。

小小年纪的她,自然说不上爸爸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多少能察觉到,他和奶奶一样,都不爱“胡闹”。

这么不爱胡闹的爸爸,居然愿意和糖糖一起玩痒痒**,小团子无比珍惜。

祝心败下阵,同样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糖糖重新在被窝里“打地洞”爬回来,凑到她耳边,软乎乎地说:“糖糖保护妈妈!”

江屹望着被窝里露出的两个脑袋,突然觉得很不真实。

短暂的安静之后,祝心也反应过来。

她往边上挪了挪,想要与江屹保持距离,但又想起倪玉南说的话——上这档综艺的,大概都别扭。

他们现在可真的太别扭了。

幸好有一个糖糖,一直在中间打滚调剂。

“爸爸,进攻哇!”糖糖奶声提醒。

“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祝心说,“居然还让敌人进攻!”

萤景村的夜,很安静。

江屹和祝心担心打扰到孟奶奶,陪糖糖玩的时候,尽量用小气音说话。

兴许是这小气音有催眠功效,糖糖耗尽体力,蹭着祝心的颈窝睡着。

这一期的节目,和上一期不一样。

祝心和江屹之间的关系明显有了变化,如果现在她还能沾着枕头就睡着,就属实有些缺心眼了。

被小胖糖紧紧贴着的祝心,仿佛抱着一个小暖炉。

她将被子拉得高一些,忍不住亲一亲宝宝的脸颊。

江屹伸手关了灯。

他们忘记带小夜灯,但这里的窗帘不太能遮光,皎洁的明月落进屋子里,小屋并不是漆黑一片。

糖糖睡着之后,将自己的光荣任务抛到脑后。

小朋友天生怕热,踢被子的时候蹬着江屹和祝心转圈圈,一不留神,就转到了床尾去。

祝心将她抱回来好几次,但睡梦中的糖糖比平时要调皮,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去床尾的路。

糖糖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祝心坐在她边上,一肚子气,这小朋友的睡相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只不过,当她坐在床尾,借着月光端详糖糖熟睡中的小脸时,气又消了一半。

因为宝宝长得真可爱。

“你过来看看。”祝心对江屹说。

夫妻俩摸着黑,一起看糖糖的睡颜。

“糖糖是不是很像我?”她轻声问。

江屹和她一起,傻傻地盯着糖糖看了好久:“也像我。”

“像我好看。”祝心说。

“像我就不好看了吗?”

祝心“嘶”了一声,回头睨他。

江屹却以为她冷,抬手将被子卷过来,将她圈进温暖的被窝中。

祝心失神,抬起头才意识到,他们的距离近得离谱。

她双手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和他紧紧挨着,心跳漏了半拍。

……

江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晚,他们聊了很久很久,像是久别重逢一般,说着这些年的近况。他回想这四年间的经历,谈的多是糖糖,但她对他的事也感兴趣,从他哥去世聊到他刚进集团时的处境,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谁主动提起当年的联姻。

祝心说,原本以为这联姻和他们身边发小们的婚姻一样,或是各玩各的,或是时间一到,彼此就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

当时已经是深夜,祝心的语气已经有些含糊,到最后,没有再回应他说的话。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

江屹睁开眼时,看见她熟睡的脸庞。

江屹想起她昨天没回应的话。

所谓的追求,并不是一时兴起,当年她以为他们的婚姻是商业联姻,其实并不是。范青英和江朝晖从来没有要求过这一点,即便他们确实是在晚宴上相遇,即便祝家昌一厢情愿地希望祝心和繁屹集团的继承人联姻,可实际上,促成这一切的,是他一个人。

只不过那会儿他的话不多,也能感觉到祝心进入这段婚姻时的草率,所以并没有解释。

江屹安静地望着她。

她抱着被子,睡相并不像过夜露天那一回糟糕。

看着祝心的睡颜,不知怎的,江屹竟回想起她昏睡的那四年时光。

他寻遍国内外的脑科专家,都说植物人很难再苏醒,尤其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造成身体各项机能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可他固执,他们便只能委婉地表示,或许只能等待一个奇迹。

幸好她苏醒了。

不真切的滋味早就已经在时光中慢慢被消退,但他还是靠近,想要更加确定。

她额际的发丝毛茸茸的,皮肤白皙清透,脸颊透着淡淡的粉。

原来奇迹真的会降临。

江屹微微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