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金丹大圆满,他也是金丹大圆满,所以你们能打个平手了?”

殷有悔摇头:“我修为有损,况且他是掌握了领域的修士,除了郝娴,同阶没人能打过他。”

昊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又想不来在哪里听过。

“郝娴是谁?”

殷有悔神色一暗。

“一个出自合欢的天才。”

殷有悔是个极不愿同人打交道的人,带着昊空能走山林便走山林,能走小路便走小路。

昊空却是个极喜欢热闹的,偶尔撞上一两个人,他能拉着人家聊许久,便是偶有碰到妖兽,他也会主动过去搭腔。

殷有悔便觉得空特别神奇,人不嫌他就罢了,妖兽竟也不吃他。

前几次遇到的都是些还无法口吐人言的小妖,他跟人家鸡同鸭讲半天就算了,有一回碰到一个化形大妖正在换毛,殷有悔都拿出雷火符,准备拉着他逃了,没想空凑过去三言两语的,不仅帮着对方理顺了新毛,还顺便给自己带回来了人家退下来的不少旧毛。

昊空喜滋滋道:“那位大哥说这些毛都得烧掉,正好,我看你喜欢收集这个,也别浪费了。”

殷有悔心想这没记忆的人就是胆大:“妖兽,尤其是大妖,换毛期都会显出原形,而一般看到对方丑态的,都会被大妖杀死不可,今儿这位应该是运气好,下次你千万莫往前凑。”

所谓的耳旁风,就是殷有悔前脚刚说完,后脚昊空就凭借自己的好手艺和荒腔走板的音乐,将‘游吟美发师’称号传遍了整个丛林。

殷有悔算是看明白了,大妖们不吃他,是因为他一无灵气,二无肉身,毫无食用价值,用的还顺手,可自己却没那么好的先天条件。

某天中午,趁妖兽们疲懒的时候,殷有悔带着昊空往森林外面走。

“换条路,咱们去镇上打听打听。”

昊空照样兴致勃勃:“打听什么?”

殷有悔道:“修士未必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打听一下,裴霁现在在哪儿。”

昊空点头说好,又说。

“你烤完不要的那些兽肉,我都送给大妖们了,他们说,让你好好练练手艺,难吃。”

“难吃!”

殷有悔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听到多出来的两个字,忽的就瞪大了眼睛。

“你怀里这是什么?!”

昊空往他眼皮子下面举了举。

“小鸟。”

“呸!”

殷有悔难得口吐脏字:“这是超九阶的金翅大鹏!你竟然还敢跟他签订契约?你知不知道他们百年便可成年,二百年便可化形拥有金丹后期修为?若被它爹娘发现,你我都……”

“就是它爹将它交给我的啊。”

昊空无辜道:“他爹说带孩子太难了,趁她娘不在,想出去松快几天,让我先帮忙照顾一年。”

“不对!”

殷有悔不顾小鸟的反对,从昊空手中拎起来细看。

“它身上有契约的痕迹……是神魂锁!有修士以它为标记,要捕捉那些金翅大鹏!”

放在以往,殷有悔绝对懒得管妖兽会不会被修士一网打尽,可因空死活要翻回去提醒金翅大鹏,他才不得不管这一出闲事。

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灵石,殷有悔结印,将小鸟的神魂与自己相连。

“莫怕,看到那团黑影了吗,将它赶出去。”

在小鸟的视野里,黑影越扩越大,很快便化成了一张大网。

殷有悔又道:“不要被网住,否则你会变成人修的傀儡。”

昊空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只听殷有悔所言,也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急的在原地直跺脚。

没想这一动,倒是摇响了颈间的木鱼铃铛,铃铛的声音空灵又悦耳,很快小鸟便再次振作起来,一声响亮的长鸣击碎黑雾,也让它彻底摆脱了人修的神魂锁。

殷有悔本来就偏白的面色,这下更是毫无血色。

“以后莫要再惹麻烦了。”他对昊空道:“若不是我擅魂之一道,金翅大鹏定要认为这神魂锁是你所为,届时你我二人都活不出这片林子。”

昊空点点头,却是似乎完全没听到心上。

“殷大哥,你真厉害,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替小鸟和他全家谢谢你!”

殷有悔:“用不着,我不是个好人!”

两人就这么抱着肖似小鸡仔的金翅大鹏幼鸟走进了镇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打听裴霁的踪影。

本以为群英会之后,像裴霁这样大放异彩的修士应备受瞩目才对,却没料到,他与郝娴两个在群英会一结束就失去了踪迹,至少各个江湖小报都没报道过与二人有关的消息。

殷有悔便建议干脆直接去玄机楼,裴霁是玄机楼修士,守株待兔总没有错。

于是二人又奔玄机楼而去,只殷有悔灵石不多,又身有暗伤无法长时间御空,昊空又是个彻底没有钱的,坐不起传送阵,还要靠双腿走。

走在城镇中,昊空更像是钻进水池的鱼,顶着张笑脸,逢人便要聊上几句,殷有悔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但人族的世界却不像丛林中法则简单粗暴,昊空遇到的也不全都是善人,有人以组队采药名义扔他进妖兽群做饵,有人想骗他为奴,更不乏抢钱骗苦力的。

有回殷有悔一眼没注意,昊空就被邪修抓去充作药人。

为了救他回来,殷有悔暗疾复发,在破庙里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的女人含情脉脉,男人却是一脸惊恐与忿恨。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要回来!”

梦中似乎没有人看到殷有悔,殷有悔却被心底生出的寒意冷到瑟瑟发抖。

鲜血与碎肉将梦境染成一片模糊红影。

“跟娘走,咱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好吗?”

“不!”

殷有悔猛地坐起身,冷汗侵蚀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随着喘息而动。

昊空小心翼翼端着半碗水,递给他问。

“你梦到什么了?喊了一晚上爹娘。”

“没什么。”

突然出现的脑袋让他总算从梦境中抽离,殷有悔抹了把脸,接过对方手中的碗。

他一直端着没喝,昊空也没在意,喜滋滋道。

“我打听到了,有断云门的修士说,裴霁去了断云门,和郝娴一起。”

殷有悔低着头,忽然问。

“你恨他吗?裴霁。”

“啊?”

昊空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可能会恨吧,我不知道,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没有死,他将活人的灵魂塞进玩偶,对我肯定不公,如果我死了,明明都死了,干嘛非逼着我再活一次,除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那我应该会感谢他,这种事情我说不准的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有悔又问:“如果是你让他复活你,但你要做的事情是一件错事呢?”

昊空:“那他就不应该复活我,复活我本身就是一件错事。”

二人又在破庙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昊空醒来时发现殷有悔已经不见了,却给自己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灵石和一封信。

“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也应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找到裴霁,千万别忘了。”

昊空有些失落,他又反复看了即便那封信,想了想,将‘找到裴霁’四个字也刻在了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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