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兄的道侣扑在他身前,像是根本看不到他胳膊上冒出来的缕缕暗红煞气。

“梁师兄,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妙辛儿走过去想安慰她,却被她狠狠瞪了回来。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娴娴就是郝娴!”

妙辛儿尴尬的摸摸鼻子。

“也不算太早,前两天才知道的。”

女修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妙辛儿的衣领。

“骗人有趣吗?耍人玩很有意思吗?明明有办法阻挡煞气,她为什么不早些站出来,非要等我们死光了她才会出来做英雄吗?!”

女修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喊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看看我们,为了保护她,像个傻子一样连灵气都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而她呢,明明她只要自己下来就能解决所有的怪物,却非要让我们去做炮灰!什么合欢之星?她就是个缩头乌龟!踩着旁人的命给自己搏名利的小人!”

“啪——”

妙辛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扇断了女修的话。

“八年了,你当她为什么装作没有灵气的小姑娘,只是为了好玩吗?还是早就算好八年后会有你们逞能闯煞门的这一天?”

妙辛儿转身,看向所有修士。

大家或面露不忿,或沉默不语,或索性背过脸去。

妙辛儿却用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们以为她身体里为什么会插着一把剑?那就是她从洗剑池里带回来的东西!你们合欢不是自小便要念宗门学堂吗?那你们没人认出来那把剑是什么吗?”

甄平忽而眼睛一瞪。

“那是……困仙剑?!”

“对!”

妙辛儿几乎是喊了出来。

“封印!她从洗剑池里带回来的是封印自己的剑!如果没有那把剑,她当年就会死!”

妙辛儿反手扯住了方才质问自己的女修。

“你会让困仙剑贯穿自己的身体八年,就为了开玩笑耍人玩吗?!”

她看着女修,话却是说给众人。

“无论有没有煞气、妖物,她光拔出剑,就已经是在用自己的命在赌了,而她现在,只身一人冲入煞门,将所有的妖兽都引到自己身上,只为换你们出来,你们却在责怪她没有早点去自杀吗?!”

“别说了。”

甄平扯开妙辛儿,喉头有些哽咽:“妙妙,别说了,大家……大家只是被煞气折腾的憋着气。”

梁师兄也轻轻握住道侣的手腕,将她的脸转到自己面前。

“自古修者面对煞潮,怎可能所有人都全身而退?莫要因我而怨恨旁人,没有谁应该为谁而付出自己的性命,换做是你,你也未必会为不相干的人冒险,又如何要苛责别人?”

他将道侣耳边的碎发撩到而后,又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说句自私的话,我得感谢郝娴把我换上来,至少能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

梁师兄笑的很温和,却直接将道侣心中最后的理智击溃。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要!师兄!不要!”

梁师兄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另外两位同样被妖物割伤身体的修士,也从角落里走了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剑。

“我们死后,定要将我们的尸体烧毁!千万莫让煞气传出,叫我们的辛苦白费!”

“梁师兄!”

“梁师兄!”

三人刚要动手,就听到两道女声。

一声来自梁师兄的道侣,一声来自深坑。

众人同时回头,便见郝娴又变成了小姑娘的样子,骑着狗从深坑里跃了出来。

“郝娴!”

妙辛儿一个箭步冲过去,弯腰抱住了她。

“你没事了?你出来了!”

郝娴仰着下巴。

“比你还低的感觉真是不太美妙。”

“闭嘴!”

妙辛儿推开她,可紧接着笑容就停在了脸上。

“你的眼睛……”

她盯着郝娴双眸,疑惑的皱起了眉毛。

“以前,你眼睛的颜色有这么浅吗?”

郝娴掏出面镜子看了看,自己原本黑亮的眼球,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浅褐色。

“可能跟封印有关系吧。”

这种东西她自己控制不了,着急也没用。

耸耸肩,郝娴从妙辛儿肩膀上探出脑袋,看到那三人的动作赶忙又喊。

“停!先别急着死!”

郝娴的话,比梁师兄道友的话好用多了。

闻言,正要自刎的三人立马动作一顿。

见三人郑重的向自己看来,郝娴反倒是有些心虚。

“反正你们都要寻死,不然先等一等,咱们试试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把煞气从体内驱逐出来。”

这种不怎么靠谱的话都说出来了,郝娴后面的话也就顺溜多了。

“听说修士大多一沾煞气就会堕魔入煞,可你们直到现在意识都是清醒的,说不定还有的救?”

即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真有生路,没谁会想死。

太阳已经浮出了海平面,折腾了一晚上的众修士们,就坐在离深坑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一边盘膝打坐,一边看郝娴如何在三人身上做抢救试验。

郝娴摸着下巴,七岁半的小孩做出了七十岁老头的姿态。

“你们知道的,雷电是可以驱散煞气的,对吧?”

梁师兄的道侣眼睛一亮,扑到郝娴身边就说。

“对不起,刚才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你能救救梁师兄吗?用你的雷灵气可以吗?你的雷灵气比所有符箓都要厉害!”

郝娴不知道对方哪里对不起自己了,但对方道歉的这么真诚,她也就没继续深究。

“没错!我就是准备用雷电他试试!”

郝娴抽出雷心藤,又捏碎一块上品灵石磕了。

“虽然我现在电量不足,但电你,应该够了!稍后你记得护住神府丹田,咱们是修士,只要别电到要害,别的都能再生。”

梁师兄看她那跟噼里啪啦直冒电花的小树杈,想想洞穴里冒出的白光,当时人就怂了三分。

“我、我觉得可以把这个机会先留给这位师弟和师姐。”

另外两人齐齐摇头。

“我们都是单身,死了没人心疼,请把机会留给有家庭的人!”

郝娴微笑,伸出小肉爪挨个拍过三人肩膀。

“不用谦让,三人都有机会,咱们一起来。”

郝娴掏出三张雷符。

“刚才拔剑的时候我怕浪费,就顺手刻了三张符箓,如今你们三人一人一张,正好。”

说罢,未待三人反应,她便‘pia、pia、pia’三下,一人后背按了一张。

梁师兄头发都竖起来了:“等等,我……啊——”

一炷香之后,众人齐齐凑过脑袋,盯着地上终于停止抽搐的三人。

一人欢喜道:“煞气,好像是没了诶!”

“不对!”

另一人指着伤口处:“看到没,雷灵气一旦消失,伤口里的煞气又冒了出来,不过看上去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梁师兄的道友纠结的看着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