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闭着眼都能想到容贵妃看不上流着郭贵人血脉的儿子:“章贤妃素来是极有爱心的,平常也喜欢养些小猫小狗,想必会待二皇子很好。”

谢彻的眉头紧皱,听出了皇后的弦外之音。

郭贵人位分低,家世却不低,父亲是朝中二品官,章贤妃的家世也好,他如果将二皇子抱养给后者,两人兴许会因此翻脸,二皇子得到一个母子分离的不幸童年,而长大后也许能同时得到两家相助,毕竟既有郭家的血缘,又有章家的养恩情分在。

皇后这是拿话点他了。

不过是晋个位分,不应意气用事,差不多得了。

“二皇子不能抱给别人,”谢彻发话:“等二皇子满月,就晋她为小仪。”

竟是连嫔位也不肯给。

太后捻动佛珠,悠声叹气:“哀家知道皇上喜欢顾昭仪,大皇子也讨皇上喜欢,但皇上也别太厚此薄彼的好,落在旁人眼中,便叫郭小仪不好做人了。”

她也是心疼孙子。

“这事与顾昭仪无关,朕早得知郭贵人在储秀宫时已经仗着出身好,欺负其他秀女,进宫后更曾带着张答应在御花园借故体罚陈常在,难道朕又很宠着陈常在?后来顾昭仪有孕期间,她也挺着大肚子上门说酸话,朕不过是看不惯她性子骄横霸道。若非她性格如此,如今就不是贵人晋小仪,而是小仪晋嫔位了。”

谢彻认定了的事儿便没有更改的余地。

郭小仪的嫔主子梦落空,成了全后宫的笑话,可二皇子实实在在地记在她的玉碟上,是她的儿子,又教全后宫的妃嫔既羡又妒,直道她下半生的依靠有了,哪怕不受宠,日子也有盼头。

可郭小仪不这么想。

她很想得宠,很想比姜氏更尊贵,而不是见了她还得行礼。同期入宫,又同期怀孕,真真儿将姜娴化为了她的执念。

即使郭小仪再想得宠,也得承认,兴许自己不是皇帝喜欢的款。

她要得宠早就得宠了。

如果不是她平安诞下二皇子,郭家还琢磨着送个旁支女儿进宫再试试水。当娘亲的拼恩宠拼不过,那就拼儿子吧!郭小仪憋着股劲儿,想把谢晟养育得特别优秀,将大皇子比下去。

早一天翻身,早一天走路,早一天会叫父皇……

只是郭小仪在孕期因为心思重,诞下的谢晟身子骨有些弱,加上被母亲逼着学翻身学走路学讨好父皇,没法好好睡觉,哭闹两回后便病了。太后得知此事后,将郭小仪召过去训斥了一顿,郭小仪痛哭认错,心里却认定是姜氏那贱人告的状。

于是,两边便结了怨。

而姜娴一路到儿子三岁,会走路会说话会行礼,都不知道郭小仪恨自己恨得那么深。

为昭崽的生活质量和安全着想,她不得不出手了。

首先,是种牛痘治天花之法。

谢彻问她如何想出来后,她直接回答:“是在不断的学习和思考中得出的想法,皇上大可以试试,如果无效,便治臣妾的罪吧。”

这要换作旁人,谢彻他真不信。

但顾昭仪?清流斋里御前行走的官都相信的,顾昭仪她太能学了,手上的宗卷就没离开过。

姜娴接着说服他:“如果有用,是大功一件,如果没用,那就当臣妾想叫几头牛和一些平民来玩儿,皇上不是最想看到臣妾沉迷玩乐了吗?这下子好了,臣妾要与民同乐。”

谢彻按她的话去办,结果自然是证实了种牛痘的作用。

姜娴想将《天花疫苗》的一作归给老板,谢彻却直接在朝堂上道出是顾昭仪的功劳,郭小仪她爹出列上谏:“皇上日日将顾昭仪召去清流斋伴驾已很出格,怎么还能听一妇人之言呢?若是牛痘种植真的有作用,也该是皇上圣明才是,与妃嫔无关。”

他没否定牛痘的作用,只是觉得该归功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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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郭瑞柯的话,在朝堂上得到了不少认可的声音。

此果有三因。

其一是同僚情谊。

其二是他们对女子天然的不认可,不想接受女子也能有所成就。

但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姜家朝中无人,姜恪一头扎进翰林院后,发现自己比起争权夺利更爱研究学问,来往皆是兜里比脸更干净的文人。

不等皇上说话,容雪涛便施施然出列:“郭大人此言差矣,事关能预防天花的妙方,皇上岂会轻言将功劳许给无关人等?顾昭仪肯定是在这事里起到了关键作用,皇上才会在今日朝上提出,如郭大人所言,皇上固然圣明,可是有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政绩,也愿意提及旁人,可见皇上宽和公道,并不揽功,宠信顾昭仪,更是任贤用能而不拘小节。”

翻译一下,便是郭大人别整不值钱那出了,皇上拿政务大事给妃嫔塑金身?这不是把人当昏君么?替闺女打压敌人之前也得先过过脑子。损完郭瑞柯后,容雪涛不忘捧一手皇上。

郭瑞柯反击:“诸位卿家都支持微臣的话,唯独容大人有异议,怕是因为皇上还说了容贵妃在牛痘之事上亦有功劳,所以才带着私心出言维护吧!”

容雪涛:“臣不过是讲句公道话,倒让郭大人着急了。”你急了。

郭瑞柯大义凛然:“如果今日有功的是郭小仪,微臣也不会改变看法,女子就不该逾越揽功。”

容雪涛:“那郭小仪除去诞下二皇子外,可曾立过什么功?”你不仅急了,你还带着你闺女一起急。

郭瑞柯冷笑:“身为妇人,为皇家绵延子嗣便是功劳,要说到这……”

他停顿了一下。

本来想说,说到绵延子嗣,你家容贵妃可是多年盛宠在身而无所出!只是话到嘴边,又怕这话等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戳了容贵妃的肺管子,回头要下狠手对付郭小仪,终究是在容家的淫威下收了收,转而向皇上拱手:“任容大人巧舌如簧,微臣只相信圣裁。”

郭瑞柯觉得皇上不会驳他的话。

皆因他句句赞美皇上,想的是皇上独揽此功,别分给后宫的女人,分明是对皇上有利的建议,皇上只是被妖妇迷惑,一时没转过弯来——郭瑞柯并不是完全不相信顾昭仪能提出利国利民的治病妙方,只是妇人即使偶有小慧,也不该得到朝廷的认可。

就像他偶尔也会把政务带回家,和夫人吐苦水。

他的夫人如果给了好的建议,他作为她的夫君,直接拿来用便是,怎会向众人说这是一介妇人想出来的东西?皇上对顾昭仪,就是疼惜太过。

“郭瑞柯,”谢彻点了他的名,接着是刚才赞同郭大人之言的同僚:“……”

被点到名的一头雾水地出列。

其中魏明敬胆子小些,怕皇上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反对的人都拖出去斩了。就在魏明敬心中翻滚起大片悔意时,谢彻淡淡道:“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确是顾昭仪提出来的,既然诸位有异议,想必也不相信这方子的效用。凡是朕方才提到名的,三代五服之内,除皇子公主以外,皆不能种植牛痘。”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讨厌郭瑞柯的官员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笑出声。

天花是会死人的传染病,谁都知道种牛痘能预防,那便是该家家户户都种起来的天大好事。这些人倒好,咬着顾昭仪不放,不承认人家的付出,现在人家的好东西绕开你家,该!

皇上还是留情了。

不然若说九代,世家都沾亲带故的,牵连太多。

容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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