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万华境吸取了无数冤魂的力量,却还是没有给宫泠冰重塑肉身。

不是因为杀的人还不够多,而是有一半的力量都被紫菀吸走,用来提升她的修为。

谢无歧讥讽地扯了扯嘴角,看着他这位风姿俊逸的舅舅,冷声道:

“恐怕他从宫泠冰拒绝他开始,就已经为这一日谋划了。”

让宫泠冰在佛子明寂面前惨烈而死,乱他佛性,借机以善恶观照镜分裂出两个佛子明寂。

明寂佛法精湛,为善时普渡一方,为恶时也可杀人万千,他再派去魇妖紫菀帮助他,最终成就了这杀戮之境。

环环相扣,层层密谋,所有人都在伽岚君的棋局之中。

“……从头到尾,我的身世,都是你的骗局,是吗?”

宋月桃带着哽咽的声音从众人身后飘来。

那张温柔面具早已从她脸上剥落,此刻她目光灼灼,眼中怨毒之色射向伽岚君所在的方向,夹杂着怒火。

如果在亲眼见识了伽岚君如何诓骗宫泠冰,如何引诱佛子明寂一步步堕落之后,宋月桃还能对自己的身份来历毫无怀疑,那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是你跟我说,我是北宗魔域的魔族,正道修士屠杀了我的家人,在我脸上烙下丑陋的疤痕,也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散修为了一己私利害了皎皎,你说那些正道修士都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你还说,你会用秘术替我重铸肉身,为我换上了与皎皎一模一样的脸,只需我入纯陵替你完成一件事。”

“可现在你告诉我,你对我说的这一切,究竟几句真,几句假!?”

重铸肉身。

皓胥听到这里,语气坚定地否认: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沈黛问:“为何不可能?”

“哪怕真有这样重铸肉身的秘术,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会拥有我重羽族的血脉?我说过,宋月桃的体质特殊,是重羽族族人才会有的特征,她绝不会是什么北宗魔域的魔族。”

宋月桃听着皓胥所言,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但一双眼仍望着伽岚君,想要从他口中求得一个答案。

“她当然不是魔族。”

一句话,将宋月桃打入了无间地狱。

“说你是魔族这话是假的,说正道修士屠杀你的家人也是假的,用秘术为你重铸肉身更是假的,这世间若有这样的秘术,佛子明寂又何苦杀这么多人只为让宫泠冰的魂魄有所着落?”

伽岚君面色漠然,一双淡色瞳孔嵌在眼眶里,像是没有感情,冷冰冰的玉石珠子。

“百年之前,重羽族的族长以身为祭,断送全族仙脉,与那些修士一起将我魔族镇压在北宗魔域那弹丸之地。今朝我便要掳走重羽族两个族人,用她们为引子,向十洲修真界复仇,这一切不过因果循环,报应而已。”

皓胥闻言攥紧了手中长剑,胸中怒火翻涌,唇齿间挤出淬着怒火的字眼:

“是你掳走的——”

伽岚君淡淡地弯出一个笑意:

“重羽族宫泠冰,宫家血脉,族长候选人之一,重羽族应桃,应家血脉,百年前协助族长一起歼灭我魔族而死的副将后裔,应桃,这才是你的名字,这才是真话。”

不是伽岚君神乎其神,为宋月桃制造了一个就连重霄君都无法探查出完美身份。

而是她本身,便是当日与宫泠冰一起被人从浮花岛上掳走的重羽族之人。

他做的唯有两件事,一个便是修改了宫泠冰与宋月桃的记忆,一个便是给她重新造了一张与宫泠冰一模一样的脸。

沈黛望着伽岚君,被他平静眼眸中潜藏的可怕恶念惊得浑身不自觉战栗。

这个人……太可怕了。

她这一生,未见过比伽岚君更恶意深重之人。

“你骗我——!是你骗了我——!!!!”

宋月桃目眦欲裂,几乎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伽岚君撕个粉碎。

沈黛连忙收束缚仙绳将她拽回来,可即便如此,沈黛也差点拉不住她,可想见宋月桃此刻已癫狂到了什么程度。

曾经她信以为真的一切,全都是假话。

她的身份,她的家人,她曾经相信的一切,只不过是伽岚君为了复仇给她施加的假象。

而她就被这样的假象蒙蔽。

这一生,恨错了人,害错了人,活得像个笑话。

有终于醒悟过来的纯陵弟子看着此刻的宋月桃,想到方才被她骂又蠢又毒时的场景。

于是忍不住升起几分报复心,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被骗了也是活该,谁让你分辨不出真话假话的……”

话音刚落,宋月桃便猛然回头,一双眼如巨蟒盯住猎物般摄人:

“你以为你就很聪明吗?你们整个纯陵十三宗不也被我耍得团团转,连我哪句真哪句假也听不出吗?”

那弟子被宋月桃的眼神惊到,一时失语。

旁边有人替他说话:

“宋月桃,就算你有隐情,也掩盖不了你身为魔族内奸为魔族卖命的事实,你勾结魔族,败坏我纯陵十三宗的门风,等回了太玄都见到重霄君,你必死无疑,有什么脸面来训斥我纯陵弟子?”

宋月桃大笑出声,分明是张狂笑声,但沈黛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悲凉。

“我没有脸面,你们这些引狼入室的眼瞎耳聋之辈,就有脸面了吗?”

此言一出,就连衡虚仙尊也变了脸色。

宋月桃已然被伽岚君口中真相逼疯,她知道自己这些年在纯陵十三宗都做了什么,哪怕再有缘由,再是被人诓骗,也无法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她也索性将这些年憋在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完,死也要死得痛快。

“从我入纯陵十三宗开始,我便着意讨好每一个人,记住你们的姓名长相,生辰爱好,我为你们缝衣熬汤,驱寒问暖,你们要逃学下山去玩,我从不阻拦,师尊师兄们因你们疏于修炼而责罚,我只会宽慰你们,说是师尊师兄们要求太高。”

“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些,是为了卸下你们的防备,好探查情报,之所以能温声细语说些你们喜欢听的话,是因为你们修为高不高,扎不扎实,日后下山会不会被凶猛妖兽杀了管我屁事!”

“说我识人不清,被人蒙蔽,你们犯了错是沈黛替你们隐瞒,你们修为不到家在试炼中差点没命也是沈黛救你们,她冷着脸督促你们好好用功是不想你们荒废时光葬送前途!”

“这些我都能看明白,而你们不是内奸,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可你们不是照样视真正对你们好的小师姐为洪水猛兽,将我这个真正包藏祸心的内奸当做需要你们维护的弱者吗?”

宋月桃言辞激烈,一字一句比刀锋还要锐利,每一句话都仿佛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所有人的脸上。

陆少婴咬着后槽牙,忍不住反驳:

“我们之所以那样对黛黛,还不是因为你从中挑拨——”

“是我让你在紫府宫为我提前过生辰而大摆宴席,却忘了那一天恰好也是沈黛的生辰吗!”

宋月桃看向江临渊。

“是我让你次次遇险先来救我,反而将真正受了重伤的沈黛抛在一边吗!”

宋月桃又看向脸色阴沉的衡虚仙尊。

“师尊,你来说说,我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有这样的能耐,操控着你们每一个人,挑拨你们每一个人,让你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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