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爷子不耐,“走走走,不干小郎的事,方才,你还替老汉收拾了一通,让我免于曝尸荒野,老汉老眼昏花,不过,还拎得清事儿,你啊,将这小娘子......”

他看了一眼瑜娘,伤眼睛一般的收回目光,郁郁的叹了口气,伸手摆了摆。

“罢罢,走走走,你们快走吧。”

还能怎样,只能自认倒霉了。

唉,他石恕生这是命途多舛,死后都能有一劫啊!

顾昭:......

瑜娘心口剧烈起伏一下,她何曾遭受过这一遭,就像臭虫一样被人嫌弃。

当下便狠狠的剜了石恕生一眼,又瞪了顾昭一眼。

“放肆!放肆!”

顾昭和石老爷子都不理她。

虽然石老爷子说不用,顾昭还是从绢丝灯中拿出了纸元宝。

元宝叠成小山,阳火撩过,石老爷子脚下就出现了金山和银山。

“老爷子,再会。”

“走吧走吧,别再来了就成。”石老爷子寡言,摆了摆手,身形没入阴宅。

顾昭捡了根藤蔓,藤蔓倏忽的延伸,将瑜娘缠得严严实实,同时也将她大半个身子的莹白皮肉遮掩。

瑜娘挣扎,没有挣脱。

顾昭一抖藤蔓,青翠绿意的藤一阵缩紧,惹得瑜娘吃痛的闷哼一声。

“走!”顾昭丝毫不知怜香惜玉是何物。

正待她抬脚进鬼道时,顾昭倏忽的抬头,目光直刺一棵高耸的大树。

“谁!”

树枝下,花脸的狸猫吓得不轻。

它只是多看了两眼……

这小道长的六感着实灵敏!

顾昭盯着高树瞧。

上头,狸花猫的猫儿眼转了转,倏忽的,它微微一摆尾,瞧过去只有一根的尾巴里,倏忽的又分出一根。

说时迟那时快,它使出棍扫千军的气势,直接将旁边幸灾乐祸的大尾巴松鼠扫了下去。

“……咕咕?嘶!”

松鼠懵了懵,随即发出愤怒的喷气声,一股妖炁在它身上迸发,护着它缓缓落地。

才一落地,松鼠摆了摆长尾,又灵敏的往大树上攀爬,树上,花脸狸猫早已经尾巴一甩,身子一闪,钻到了树洞里。

“咕咕,咕咕!”

出来,你出来!

大尾巴的松鼠气疯了。

顾昭:......

原来是俩小妖啊。

她又瞧了一眼高树,大尾巴的松鼠在树枝上跳脚,直把树枝踩得雨水哗啦啦的落下,坑洞里,另一只小妖身影藏得严严实实,瞧不清模样。

顾昭轻笑一声,“真是热闹。”

......

顾昭带着瑜娘一脚踏进鬼道,飓风骤起,衣袂发丝飞扬。

高树上。

感知到那股血腥之炁和精纯的道力消失了,花脸狸猫这才从洞里探出头来。

“小狸,你给我说清楚,刚才作甚拿尾巴绊我?”

大尾巴的松鼠跳脚,情急之下,它竟然口出人言。

被唤做小狸的狸花猫瞥了它一眼,“笨蛋。”

要不是它刚刚来那么一下,显得它们只是山野的小妖嬉闹,说不得,这下也被这道法精湛的小道长抓走了。

没看那臭烘烘的大东西都被抓走了么!

小狸抬头望天,愁大苦深。

那可不成,它还没找到大哥呢,不能走!

……

今儿没有月亮,无法吞吐月华,小狸有些不痛快。

旁边,大尾巴的松鼠不依不饶的讨伐,花脸猫不耐了,它“铮”的一声,亮出利爪,威胁似的晃了晃。

“咕咕,咕咕”的声音戛然而止。

嗤!真怂!

猫儿眼斜睨了一眼。

还不待大尾巴的松鼠支棱起来,小狸四肢交错,就像闪电一样蹿进树木中,接着,这一片响起令人耳熟的敲木头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洞穴里有些温暖,小狸打了个哈欠,眼里闪过困惑。

这叫做风眠的死鬼,他到底跑哪里去了?它敲了这么久的门,怎地就不见鬼应门呢。

偶尔,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好在,它们猫儿旁的优点没有,耐心最足。

小狸晃了晃脑袋,继续敲棺椁。

......

修罗道中。

熟悉的咚咚声又响了起来。

孟风眠擦拭着利刃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低头继续,风卷着黄沙漫天飞来,粗粝的沙砾从那莹白修长的指尖滑落,上头,有血滴滚落。

孟风眠嘴角微微勾了勾。

黄沙中,他抬脚继续往前。

突然,一个丈高的红皮怪物猛的扑来。

孟风眠眸光一凝,手腕一翻,手中的黑背利刃利落的扎进怪物的心口位置。

瞬间,怪物的血肉化作红光,如涓流一般朝黑背利刃涌去。

不过是须臾时间,丈高的怪物一点点变矮变瘪,最后,孟风眠重新握住刀柄,往外一拔,干瘪如皮囊的一团怪物瞬间成为糜粉。

风来,随着风沙朝更远的地方的卷去。

孟风眠低头看手中的刀。

上头血渍簌簌滴落,饮了血,黑色的刀身漾过一道红光,湿润有光泽。

“呵,又脏了。”

......

顾昭带着瑜娘到藏香阁的时候,五更天的梆子刚刚敲响。

秋日日头短,五更天时候,这一片天空仍然暗得厉害,顾昭扯了扯手中的藤蔓,催促道,“别磨蹭,走了。”

瑜娘盯着顾昭,恨不得活剥了。

这道长心狠,软硬都不吃。

……

藏香阁,大门处。

听到动静,有些打盹儿的潘寻龙倏忽的屁股一歪,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他朝鹅卵石的花.径上看去,眼睛微微眯了眯。

“顾昭!”

顾昭:“小潘哥!”

潘寻龙看了一眼顾昭身后的瑜娘,赶紧拿手捂着脸,嚷嚷道。

“她怎么没穿衣裳啊,太羞人了。”

藏香阁里,楼上的姑娘们胆战心惊了一整晚,根本没人敢睡。

听到动静,大家伙儿悄悄的推了窗棂的一个小缝,探头往下头看去。

这一看,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连衣裳都被剥掉了......还用了藤条捆着......小道长威猛是威猛,不过,到底是粗鲁了一些。”

顾昭:......

不不不,她什么都没干!

衣裳也不是她剥的!

听着这些花娘们三三两两的声音,顾昭面容古怪,一口气是吞进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这时,一个小娘子压低了声音,和小姐妹们挤了挤眉眼,娇笑道,“......初哥儿嘛,难免急色了一些。”

顾昭忍不住了,“闭嘴!”

楼上的三三两两一屋的小娘子僵了僵。

“小道长......他听得到?”

“大概是吧,高人嘛,肯定耳朵子和咱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