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陆逸云才又低声说道,“余护法,请你宽宥我几日,届时我自会到刑堂领刑。”
“谷主,请您三思,您不能一错再错啊!”
谈天音看此时余九信与陆逸云之间竟成锋芒之势,当即便跪了下去,于他而言,这两人都是自己多年的同伴兄弟,大家一起为风华谷,为维护武林正道都付出过许多辛劳,彼此更是合作得亲密无间,而如今为了越星河那厮昔日手足之情竟成今日水火不容之势,委实可叹可憾。
陆逸云岂不知晓谈天音的心思,他缓步上前扶起了对方,又转过去看向了余九信。
余九信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过于失态,他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但是满腔的愤懑愁绪却依旧锁不住。
“好,谷主你既然要坚持,我也不能强迫你。不过你应该知道刑堂向来公正无私,就算你是谷主,届时也不会轻饶你的!”
看见余九信终于松了口,陆逸云这才笑了起来。
他的修眉一舒,脸上的温和微笑恰似春风如沐。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等越星河的病势稍有起色,我便会主动去刑堂受罚。”
“越星河,你若有下一世,且莫再做个坏人。”
十八一边用手帕捂住越星河的口鼻,一边恰到好处地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他到底还是不想给自己带来太多麻烦,让越星河毫无痕迹的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越星河睁开眼冲十八眨了眨,他轻轻握了握自己被锁在身边的双手,不知为何有些想念陆逸云那双手的温度。
虽然是心甘情愿就死,可是死亡的痛楚却是无法减轻的。
越星河竭力忍耐着不愿挣扎,可是下意识却仍想逃脱那双让自己窒闷的手。
“唔……”他轻轻呻吟了一声,眉间也渐渐拧得更紧了,他真想让十八能够痛快地拧断他的脖子,也好让他少受一些苦。
这边与余九信等人交涉清楚之后,陆逸云立即加快脚步朝逍遥宫走去。
虽然越星河已经服下了北冥丹情况缓解了许多,可对方到底是重伤中毒在身,自己不亲自照顾的话实在难以安心。
陆逸云武功高绝,轻功也算当世一流,情急之下他干脆运气凌霄步奔了回去,毫无声息之间便掠出丈外。
待他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进入房间之后,眼前的一幕实在让他大吃一惊。
躺在床上的越星河口鼻被十八一手捂住,脖子却被十八的另一只手掐住,被绑起来的双腿已经开始无力的抽搐挣扎,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发出的微弱呻吟以及挣扎的声响。
十八也是没有料想陆逸云回来得这么快,他也是熟知谷中规矩的,自知陆逸云这一去多半会领了刑再回来。
待他听到身后有所异动时,面带愠色的陆逸云已经掠到了他的面前。
“十八,你在做什么?!”
陆逸云怒喝一声,随即出手将十八迫开了越星河的身侧。
越星河此时双目微睁,脸色与唇色都是一片青紫,眼看着就要落气。
情势危急,陆逸云也顾不得追责十八,只是抬手重重地按压起了越星河的胸口。
十八见到事情败露,心中恼恨至极,他见陆逸云不死心地要救越星河,忍不住冲对方喊道,“谷主,请您住手吧!是他……是他自己要死的!您就成全他吧!”
“不准!我不准,越星河,我不准你死!”
陆逸云温和的面色竟在听到十八的话之后变得如修罗一般狰狞,他高高挑着眉,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猛然瞪着,那淡墨色的瞳仁深处竟似乎有什么东西燃了起来。
看见越星河依旧无甚反应,陆逸云只好捏了对方的鼻子俯身口对口的度气给了对方。
十八见陆逸云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心中一片黯然,他没能杀死越星河,看样子是会给对方带来很多麻烦了。
好在十八为了不让越星河的身上留下被害的痕迹,捂掐的动作都不算很重,越星河虽然被窒闷得昏厥失神,但是在陆逸云竭力的救治之下还是渐渐缓过了一口气。
越星河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正要看看地狱是何等景色,却不料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巴掌。
“越星河,你休想死在我前面!”陆逸云的双目已是有些泛红了,他打完越星河这一巴掌,向来坚定有力的手掌竟开始微微颤抖了。
看见是陆逸云救回了自己,越星河微微一愣,他费力地喘息了两声,冷不防衣襟又被陆逸云拎了起来。
“你听着,你若再敢求死,我便要你生不如死!”
陆逸云很少会用这种凶恶的口气威胁别人,越星河刚刚醒转,脑子还有些不太灵光,他听见陆逸云说出这番话之后,碧眼轻轻眨了眨,并没有回应对方什么。
看见越星河这副样子,陆逸云突然便一把将对方抱进了怀里。
他使劲地抱着越星河的后背,将头埋在对方肩侧,声音逐渐哽咽。
“星河,你不要死好不好……我知道,我把你一直关在那种地方让你很痛苦,可是我答应你,你再忍忍……我会给你自由的,或者,你等我……我们一起走。”
“好……”越星河被陆逸云搂抱得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痛哼,他背上的伤口还未康复,哪里经得起陆逸云这般大力的搂抱。
陆逸云以为他答应了自己,悲怆的神色正要收霁,却又听越星河喃喃说道,“好……好痛……”
第章
安置好了越星河之后,陆逸云这才将跪在一旁待罪的十八叫出了房间。
两人一同来到逍遥宫中的偏厅,陆逸云屏退了在偏厅中伺候服侍想左右下人,这才沉声问道,“十八,我对你信任有加,让你替我好好照看越星河,可你竟要害他性命?!”
十八抬头看了眼满面怒容未消的陆逸云,低声答道,“谷主,十八只是不愿再见你因越星河一事执迷不悟。你乃是堂堂风华谷谷主,怎能为了那样一个罪人受尽委屈,乃至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不觉委屈!何须你来操心!”陆逸云断然否认了十八口中所言,他看见面前这伶俐的小人儿,想起这十年来眼睁睁看着对方从一个懵懂小童长成今日这般,心中也不由多了丝感慨。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十八的面前,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十八却似没听到陆逸云所说那般,径直站着不起,他神情渐渐变得了严肃了起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