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闺女,大名叫贺淼,三水淼,小名叫慢慢,”贺东川摆手拒了烟,回答说,“我们回来差不多一周了,你呢?什么时候回的?”

“昨晚上刚到, 早上一醒就被我爸妈拉来拍照了。”

贺东川点头, 又问:“你大哥没回来?”

“没, 他去年休了假, 今年回不来,部队嘛,你理解的。”对方无奈道,“在过年休假这件事上,我们倒比你们更方便。”

大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他才读高二,停课后他家里本来想让他去当兵,但他那会不太乐意,收拾包袱跟着几个同学串联去了。

一去两年,等串联结束,上头对他们这些知识青年也有了安排,一批一批安排下乡,统统支援建设去。

当时他爸又提起把他安排到部队的事,但他当时意气正盛,一心想着要去援疆,就没答应。

刚到边疆那会,他的确想做出一番事业,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到了边疆别说发光发热,他连种地养活自己都难。

到边疆头两年,他都是靠家里资助熬过去的,第三年终于能自给自足了,但心里的意气也被磨没了。

不止他,他们那批去边疆的,就没几个不后悔的。

七二年后国家放宽了回城政策,那些符合政策,家里又有关系的,基本都回来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家境不太好的。

他家境不错,父亲职位不低,给他安排工作,或者弄个当兵名额都容易。

但这些年部队也不完全太平,他父亲那些战友,就有不少出事的,轻者调职,重者下放。他爸看多了,就有些怕事,同时也是埋怨他年轻时不听劝,一直不肯的找人托关系。

于是他在乡下一待就是七八年。

早几年他还想着回城,到这两年算是认命了,就在乡下找了个对象,也是一起下乡的知青。

这次回首都,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跟父母提这件事,并征得他们允许结婚。

不过他觉得这事不太容易,他妈那里好说,但他爸这几年一直看他不太痛快,所以过去几年里,他也不怎么回首都,免得碍他的眼。

但结婚这事,不征得父母同意肯定不行,否则姑娘家嫁了他,心里得多委屈啊,所以他就硬着头皮回来了。

想到这,他问:“川哥你这两天有时间没?”

“怎么?”

“有时间你上我家坐坐呗,我爸这么喜欢你,看到你上门他肯定高兴,”他说着瞅一眼苏婷,“最好再带上嫂子和孩子。”

要是贺东川在,说不准他爸态度能好点,再让他妈看看贺淼,说不定能勾起他妈对孙子孙女的渴望,愿意帮他多劝劝他爸。

贺东川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道:“看这两天有没有空吧。”

他话音刚落,照相馆的工作人员出来了,让他们进去拍照,于是两家人分开,一家往里,一家往外。

进到照相的房间时,落到后面的程晓曼问:“刚才文俊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让我到他家里玩。”贺东川说道。

程晓曼纳闷问:“你们俩关系一般吧?他怎么邀请你去家里?”

其实算年纪,贺东川没比李文俊大多少,差也就半岁一岁,但他性格打小就老成,跟他玩的基本都是院里的大孩子。

李家兄弟姐妹三个,跟贺东川关系最好的是老大,要是老大邀请,程晓曼可能不会觉得奇怪。

但贺东川当兵前两人关系就一般,这些年他们更是没碰过面,毕竟一个当兵,一个下乡,都回来的少。李文俊突然邀请,也难怪程晓曼觉得疑惑。

“可能是长大了,成熟了。”贺东川随口猜测。

李家三‍‌‌‍‎兄‍‎‌‎妹‎‌‌,就属李文俊最不听劝,现在比较起来,也属他过得最不好。

老大当兵了,去年刚升了副营,老幺听从家里安排,上了工农兵大学,毕业后进了机关单位工作。只有李文俊,下乡七八年,到现在还前途未卜。

这当父母的,再倚重出息的孩子,到头来操心最多的,肯定是最不争气的那一个。

想到好友花白的头发,程晓曼叹气:“他真懂事了才好,也免得他妈为他操心。”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再加上还要拍照,程晓曼就没多说,按照工作人员说的,和丈夫并排坐在凳子上。

贺东川则抱着慢慢站到了父母身后,王姨站到了他的左手边,右手边则站着苏婷,苏婷再过去是贺焱。

他们一家站定后,摄影师也弯着腰站到了摄影机前,从镜头里看他们,喊道:“一二三,笑!”

“咔嚓——”

照完全家福,苏婷他们走到镜头外,留下贺父贺母坐在凳子上,拍他们两个人的合照。

之后小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也拍了张小家的全家福,这次苏婷和贺东川坐在凳子上,两人侧面相对,怀里抱着慢慢,身后站着贺焱的。

再后面慢慢被抱走,贺焱也走出镜头,小夫妻拍下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张合照。

然后是各种单人照和组合照,王姨、贺焱和苏婷各拍了张单人的,苏婷跟贺焱、慢慢都有合影……

……

新的一年,苏婷再次在鞭炮声中醒来。

她睁眼往外面看去,外面天都没亮,就又闭上了眼睛,想再睡一会。

但第一声鞭炮响起后,声音就没再断过,哪怕中间停了一会,也总是很快会再次响起,吵得人睡不着觉。

苏婷越躺越焦躁,忍不住翻个身,刚一动,耳边就响起了贺东川的声音:“醒了?”

“你也醒了?”苏婷问完想起来,贺东川睡眠比她都浅,外面这么吵,怎么可能睡得着,便改口问,“你醒多久了?”

“有一会了。”

贺东川抬手拉亮电灯,从枕头下面摸出手表,眯起眼睛:“四点四十五。”

“他们怎么这么早放炮竹?”

虽然去年过年,她也是很早就被吵醒了,但当时起码过了五点。本以为今年能睡个好觉,结果比去年更早被吵醒。

“可能年夜饭吃得早。”贺东川揉揉眉心,侧过头问,“你还睡得着吗?”

“你说呢?”苏婷说着,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贺东川翻身,压住苏婷说:“那我们来做点运动吧?”

一看他的表情,苏婷就知道他说的“运动”是什么,瞪着他说:“现在是早上!”

“反正睡不着,”贺东川说着,低头亲苏婷的脸,“而且新年第一次,不是很有纪念意义吗?”

苏婷呵呵:“不觉得。”

但贺东川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为了让这个新年更有意义,他迅速剥掉苏婷身上的衣服,从她的嘴唇一路吻下去。

苏婷被他弄得意动,只好半推半就随他去。

最终,在贺东川的努力下,一个多小时后,苏婷成功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楼下不时传来贺焱哼哼哈哈的声音,苏婷精心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出楼下在干嘛。

因为好奇,再加上屋里暖和,让人不至于恋床,所以苏婷躺了一会就起来了。

下床时苏婷稍微有点腿软,不过身上很清爽,估计她睡着后,贺东川打水给她清理过。因此苏婷没再洗澡,刷牙洗脸完就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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