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玲不说话了。

“我原本以为你这些年对我的冷嘲热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二十年呐,一块石头我也给它暖化了,何况我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但是这次生病我才发现我想错了,你的心比那石头还要硬,我躺在病房里不求你照顾,只求你来看我一眼,哪怕是送我最后一程,这辈子我蒋国武也值了,可惜终究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蒋国武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若不是当初马车上的那惊鸿一瞥,或许就没有两个人的终身误。

屋里气氛瞬间跌至冰点,蒋茂君喝得迷迷糊糊,根本就没听清他们在吵些什么,又打了一个酒嗝,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伙都在呢,你们慢慢聊,爹,给我点钱呗。”

蒋国文现在哪里还有闲心管这糟心的儿子,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又上哪儿鬼混去了,滚回屋里睡觉去。”

被蒋茂君一打岔,蒋国武也从悲怆的气氛中走了出来,语气淡然道,“玉玲,我们蒋家的确是亏欠你许多,若是当初没有你的施舍,这天底下哪还有蒋家的存在,这点我不否认,但是我们都稀里糊涂活了大半辈子,既然你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也不痛快,不如就此分开,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门都没有!”

温玉玲的大嗓门叫嚷着蒋茂君一阵天晕地缘,胃中波涛汹涌,喉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似的,当即脸色一白,就靠在沙发的扶手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而温玉玲的腿就靠在扶手边不远处。

……

“啊啊啊啊,我要弄死你个小杂种!”温玉玲看见自己腿上的呕吐物,顾不得跟蒋国武扯皮,气得抓起茶桌上的茶壶就要往蒋茂君脑袋上抡。

伍琴反应多瞬速,一把抓过醉醺醺的儿子往旁边一推,茶壶落地四分五裂,蒋茂君还完好无损。

吐完了之后的蒋茂君稍稍舒服了一点,还一脸傻兮兮地对蒋国文说道,“爹,给点钱吧。”

蒋国文刚才吓得腿都有些软了,蒋茂君再不好也是他儿子不是,见躲过一劫的蒋茂君浑然不觉,气得都想上去揣他两脚,但屋里情况实在是太乱了,不是打儿子的时候,只得把儿子拎回自己房间。

“钱就在床下的抽屉里,自己拿。”

说完蒋国文就出来给温玉玲赔礼道歉,温玉玲想冲进房间把蒋茂君给打死,奈何被伍琴死死缠住,三方人就这样僵持着。

蒋茂君才不管大人们再闹什么,他只记得他爸说了可以拿钱,进屋之后大步流星走到他爸边,一低头从床单下面找出一个抽屉来,揣了一叠钱赛到胸口。

又打开门,大大咧咧当着所有人面走了出去。

蒋国文见儿子出门去了,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出去好,出去就不会被他大伯娘给打死了。

蒋茂君一路坐三轮赶到酒店,这会子都已经散席了,就剩一两桌客人在吃酒唠嗑,蒋茂君鬼鬼祟祟来到瞿亮面前,“瞿兄弟,给,钱。”

瞿亮正在跟顾元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要组建公司的事情,突然见蒋茂君回来也惊奇不已,都醉成这样了,还记得投资的事的呢。

再一数蒋茂君拿回来的一大沓钱,足足有一万元!乐得嘴都笑咧了,直跟蒋茂君说,“兄弟,你的三老板位置稳了!”

“真哒。”蒋茂君醉眼朦浓的眼睛亮了亮,旋即就一头栽在餐桌上,彻底睡死过去。

瞿亮再三清点完钱后,依依不舍地赛到顾元青手里,“这下我的二老板位置能坐稳了不。”

顾元青轻轻颔首,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蒋茂君,“找酒店的服务员开间房,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瞿亮高高兴兴去给蒋茂君开房,顾元青沉思了会从顾元筝的背包里拿出纸笔来草拟了两份合同。

写完顾元青的额角忍不住发涨起来,他前世只是一个医生,一心醉心于医术,对旁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堆麻烦事等着他也就罢了,还要想方设法挣钱,可怕的事他现在还要承担法务的责任,偏偏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不是二百五就是个铁憨憨,他是人又不是机器,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还没等顾元青的手按上额角,一双温热的手就在他的太阳穴上按摩起来,使他的头痛减轻不少。

顾元青的心底一暖,享受了片刻后,就叫停了,“已经不疼了。”

季晓淳无力地放下双手,内心低沉不已,原本他还沾沾自喜,他是第一个抱上顾元青大腿的小弟,在顾元青心里肯定能有一席之地。

但是现在他愈发惶恐,比起瞿亮和蒋茂君来,他差得太远太远。

瞿亮能帮顾元青做事,蒋茂君能给顾元青提供资金。

好像就他一天无所事事,什么帮助也给不了顾元青。

这种无力感和颓废感攀上季晓淳的心头,使得他心中极度的不安起来。

他不想跟顾元青的差距越来越大。

但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