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走了……”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不断往外扩散,最后整个镇子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得明黛一愣一愣的。

她还以为这是要找茬,却不想却听见那些人说:“怎么不再多留几天?”

“多谢唐长老救命之恩。这是我们家晒的干货,长老拿着路上尝尝……”

“还有我们家的……”

“大家不必如此客气——”

“长老您也别客气……”

越来越多的镇民涌上来,手里抓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热情地让明黛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可与此同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令人在意的声音——

一老妪问:“李盼儿呢?”

另一人眼尖瞧见了:“在那呢!”

李盼儿,不,现在是李拾月了。一听见这两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做好了迎接谩骂与殴打的准备。

却不想那老妪走过来之后,只是轻轻抓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好姑娘,今后跟着唐长老可要好好学。”

李拾月瞬间呆住。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不怪我吗?”

“为何要怪你?”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李拾月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却看见一张张带着善意的笑脸。

有镇民,也有那日在场的散修。

“要不是有你在,那纸兵早把我砍了。”、“再说了,你不也是受害者么?”、

“你那老爹确实该死,我们本来想恨你的,但是又想到你还是个小娃娃……唉,你还是好好的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安慰,也有无可奈何,听得李拾月心中茫然无措,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却不想刚好踩到了徐岷玉的脚,后者顿时嚎叫。

“二师姐!”

“……抱歉。”

“道什么歉啊,该说抱歉的是那些恶人,你不必道歉。”老妪没听清,还以为李拾月那话是同他们说的。

她拉着李拾月的手,用力地拍了拍:“我们这些老东西,没什么大本事,就剩一双眼睛勉强还能瞧得清。”

“以后,好好的。”

第76章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明黛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打算偷溜的,结果却被父老乡亲们逮了个正着,硬是给他们塞了不少东西,一路将他们送到了码头上。

明黛推拒了好几次没推掉,最后索性就收下了。好在她身上储物袋够多,倒是不至于装不下这点土特产。

上船的时候,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将那储物袋给放在了岸边的石狮子脚下,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直到客船驶离之后,码头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那些人才意识到,明黛竟然把他们送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

并且还留下了一张纸条——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剑宗清北班火热招生中!】

岸边顿时一阵喧哗。

但这会儿船已经离了岸,他们也不可能再追上去,只能哭笑不得地将那些东西又拿了回去。

客船上,明黛环抱着双手靠坐在船头闭目养神,乌发与衣袍被河面上的微风吹动,深藏功与名。

谢惊安见状唇角微勾,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船舱里的云时问:“师叔,你怎么不拿上啊?”

徐珉玉吸溜一口,跟着接茬:“对啊师叔,你怎么不拿上啊?”他还挺想吃那个酱板鸭的,看起来就很香的样子。

明黛睁开眼:“这种思想可要不得。那些东西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钱换来的,我们不能收。”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随着客船驶出河道并入江流,看着眼前这一片茫茫江景,明黛只觉得自己的胸襟也慢慢变得开阔起来。

“剑者,侠也。”她沉声说道。

“你们都是出身苦难的孩子,想必应该比我更明白这句话的重要性。”

“身为青山峰的剑修,须以帮扶弱小、铲奸除恶为己任。既然是为人民服务,又怎么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呢?”

明黛摇摇头,老神在在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几个啊,思想觉悟还是不够高。”

云时沉默片刻:“……师叔你说得对,但我想你们都误会了,我刚才想说的其实是那个储物袋。”

东西还回去他完全没意见,毕竟就像师叔说的那样,他们是从百姓家里走出来的孩子,知道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不容易——

但一个储物袋可值不少灵石呢!

他们青山峰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容易啊!

明黛顿时身形一僵。

完蛋,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但不管怎么说,当着徒弟们的面,也不能太丢脸了。

于是明黛轻咳一声,强装淡定地说:“不慌,还有好几个。多谢提醒,师叔下次吸取教训便是……”

于是几人又才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谢惊安见状觉得有些好笑。

他站在客船的另一侧,身子斜倚在船舱上,目光遥遥地望着远方江面,唇角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找些其他理由搪塞过去呢。”

明黛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谢惊安:“毕竟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师长都不会愿意在弟子面前作出任何有损自己威严的事。”

更何况是承认过错。

明黛想也不想地说:“那岂不是带坏小孩儿?”

再说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些弟子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他们比大多数成年人都还要敏感得多。

这种时候,谎言一旦被识破,反而更加容易失去威信。

可惜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

思想开放的‍‎现‎‍‍‎‌代‎‌‌‍‎尚且如此,更别提长幼尊卑极度盛行的‎‎‍‌古‌‌‍‍代‌‎‌‍‍世界了。

江风阴冷,吹得人有些发凉。

谢惊安低头看她,眼中微光闪烁:“唐长老竟是这样想的?”

难得碰上有人和自己聊这些,明黛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她说:“在我看来,所谓教书育人,教书其实只是第一步,育人才是最终目的。人无完人,更何况我。所以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身为师长,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以身作则,那又怎么能教好学生呢?”

谢惊安感慨:“是某狭隘了。”

“唐长老深明大义,思想觉悟果然够高。”

明黛没想到他学话学得这么快,陡然听见思想觉悟几个字,差点呛住:“……惭愧惭愧,我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而已。人嘛,总是有那么点劣性根的。”

比如青山峰睡懒觉大赛第一名非她莫属。

她顿了顿,又问:“说起来,有件事我其实挺好奇的,但涉及到修行,也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谢惊安:“唐长老但说无妨。”

见他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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