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声薄唇紧抿,没说话。

他下手的时候故意留了活口,最后却还是只见到了一具尸体,明显是对方藏着什么事情不希望他们查到。

半刻钟后,二人回到山洞当中,焚烧已经接近尾声。

负责这项工作的弟子是木火双灵根,手中又掌控着地级异火,干起这事儿来自然事半功倍。

与此同时,前往其他通道探查的弟子也回来了。

江淮声:“情况如何?”

众人回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这溶洞当中的路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试着走了一段路便回来了,也不知道究竟通往何处……师兄,如何,要继续往下查吗?”

江淮声摇头:“不必,先下山。”

众弟子自然没有异议。

上山的时候不过黄昏,这会儿下了山却已经入夜。

明月隐踪,星子也黯淡无光,小小的村庄被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没有一家点灯,晃眼一瞧,竟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

一弟子用剑柄推开柴门,门上顿时响起吱呀呀的声音,但屋内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像是无人在家似的。

周围几户也如此。

“他们这是跑了?”

“应该不全是。”

江淮声在墙上某处颜色略深的地方摸了一把,抬手一看,果然是血迹。

他面色凝重地说:“大部分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不远处忽然冒出一阵火光,紧接着一声厉喝从远方传来:“什么人在那儿?!”

几人一怔,站在原地没动。

没过一会儿,那火把的光芒逐渐靠近,也同样映亮了来的那群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附近县城的官兵。

“你们是谁?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荒郊野岭上乱窜?”

“我们是剑宗弟子。”

说着那弟子便亮出了腰牌。

领头人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

“原来是剑宗的仙长。不知几位仙长在此有何贵干?”

“几日前,我们途径此处,见到村民移坟,心觉怪异,便停下来多问了几句。”那弟子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但略去了他们在山洞中见到的那几只魔兽,只说是有异常。

官兵听完以后,原本的五分信任也变成了七分。

他说;“可惜我们来晚了,我们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江淮声摇摇头:“痕迹这种东西,得仔细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官兵,问:“话事人可在?”

那官兵想也不想地说:“我就是话事人。仙长有话直说便是。”

江淮声:“不是你。”

官兵一愣,气笑了:“怎么就不是我了?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

“袁小将军。”

那官兵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他打断。仔细一看,他背后竟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观那灵气波动,少说也在金丹后期。

“抱歉打扰二位,但家主来让我带人过去。”

袁小将军:“……”

没想到他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否认了幕后有人的说法,那位贵人就自己跳出来了。嘶,脸疼。

“师兄?”

“没事,我一个人去即可,你们留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若有异常,随时唤我。”

“好。”

那位金丹修士并非剑修,江淮声也就并未御剑,直接步行随他前往,沿途到处都是官兵,可见对方身份确实不低。

起码在凡间不算低。

约莫半刻钟之后,二人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金丹修士上前通传。

“家主,江道长请来了。”

“快请他进来。”

金丹修士从善如流地撩开车帘,露出一角光景,对江淮声说了句“请”,后者也不客气,十分坦荡地上了车。

“宗家主,别来无恙。”

“你猜到了?”

车内的人有些意外。

只见他身着月牙色法衣,正襟端坐在软垫上,膝上还盖着一层薄毯,不是宗季初又是谁?

江淮声淡淡道:“此处虽然距离榆城最近,但除去榆城之外,最近的一座城镇却属于苍城的管辖范围……再加上这个味道,并不难猜。”

他瞥了眼马车内的药龛,“这个”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宗季初微微一怔,抿着唇虚弱地笑了:“不愧是江道长。确实瞒不过你。”

“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咳咳,仔细算算,这应该是我们近两月以来,第四次见面了吧?”

“第五次。”江淮声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在流光阁的那一次。”

没错,这并非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但像今天这样坐下来交谈,还是头一回。

自打那日在流光阁遇见过一次之后,江淮声便隔三差五地碰上宗家的人。

宗家家大业大,若说是需要天南海北地跑生意,倒也说得过去。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短时间内撞上的次数一多,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淮声开门见山地问:“宗家主所为何事?”

宗季初同样直接:“江道长又是为何?”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像是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片刻后,宗季初率先退了半步。

他说:“我来追查一些事情。”

江淮声回:“我们也一样。”

宗季初:“与灵石有关。”

江淮声微顿,犹豫了一下:“一样。”

宗季初无奈地笑了:“江道长,我是生意人。但再好的生意也不带赔钱做的。”言下之意,这是希望江淮声也能够透露一些信息。

江淮声没回答,反而先问:“宗子逸是你什么人?”

宗季初:“你见过子逸了?那是我胞弟。我听他在信中提起过,道长在青山峰上担任什么……剑术辅导员?”

江淮声嗯了一声,听到熟悉的青山峰,他的脸色和缓不少。

他一改先前三缄其口的做法,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在追查一个组织。”

宗季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组织?”

“是。”

这话说来冗长,好在宗季初虽然腿脚不便,但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再加上几个月前的那桩拐卖案里,他也能算是受害家庭之一,江淮声不过提了两句关键词,他便迅速将事情串联了起来。

宗季初死死地皱着眉,握着茶杯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并非是余党未清,而是指贩卖灵根这一桩本就只是那个组织的业务之一?”

江淮声微微颔首。

他顿了顿,又谨慎地补充道:“不过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那一伙人藏得太深,时至今日,他们还未能找到任何线索能够直接证明对方有别的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要想聚集一群人容易,要想说服对方加入一个组织却绝非易事——除非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的。

金钱名利,总要占一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贩卖灵根又是为了什么?”宗季初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却显得十分清晰,像是在问江淮声,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江淮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