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月认真地点头:“弟子知道了。”

那谨慎的样子,倒是比她还严肃得多。

明黛心中涌上一丝暖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看着对方那双写满震惊的眼睛宽慰道:“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万事都有你师叔在呢。”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感受着自己脸上那点几乎微不可查的疼痛,李拾月闻言似乎有些动容,盯着明黛看了一会儿才低声应了句好。

明黛起身将她送出了门,又站在走廊上望了一会儿,直到李拾月平安无事地回到她和小豆丁所住的屋子里,明黛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回到自己屋中。

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屋子里忽然灌进一阵冷风,吹得桌前摊开的教案唰唰作响,墙上的烛火也随之狠狠颤动,忽明忽灭的,莫名有些诡异。

但明黛本人却丝毫没有慌乱。

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理好,转头朝窗边看去,先前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灯火明灭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与冰冷的雨水一同潜入檐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地板上,晕开一滩水渍。

来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几日不见,男人似乎又瘦了几分,墨色的长发用仅用一根布条束起,被风吹得凌乱,瘦削的下巴上隐隐冒出了一截青茬,狭长的眸子微微低垂着,看起来略有些疲惫。

下一刻,在灵力的作用下,屋内的烛火瞬间安定下来。

明黛:“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江淮声:“没多久,刚到。”

明黛瞥了他一眼,没拆穿,转身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桌案上。

江淮声见状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微微睁大了眼,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斗笠,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该继续站着。

明黛一回头发现他还站在窗边,忍不住敲了敲桌子:“罚站呢?赶紧过来。”

江淮声:“……”

和江淮声那简陋的住所不同,客栈里的配置明显要好得多。

桌椅屏扇、书案帷幔一应俱全。

江淮声目不斜视地走到明黛对面坐下,双手捧着那杯热茶,平静地说了声“谢谢”,姿态却略有些僵硬。

袅袅热气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却遮不住他紧绷的身躯。

明显是在紧张。

桌上的无鞘剑见状微微颤动,发出无情的嘲笑,又被江淮声给面无表情地压了下去,仿佛什么也发生。

可惜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如此动静,明黛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瞥了眼那把剑,视线掠过那个奇丑无比的剑穗,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又很快移开了,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江淮声见状眸光微沉,到底什么也没说,情绪却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一些。

明黛察觉到了,却不知道为何,只能先问:“先前拜托你调查的那件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江淮声:“嗯,有结果了。”

他微微敛神,拿出了先前明黛托奇安带给他的那个香囊,边打开边说道:“经过检查,这个里面装的全都是一些常见的驱虫药,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副作用。”

一提起正事,江淮声顿时认真了许多。

明黛:“香囊本身呢?”

江淮声:“查过了,包括你后来又送过来的那几个香囊,都查过了,没有问题。”

明黛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

江淮声沉默点头。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但很显然,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香囊,背后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任何阴谋。

要么,是他们怀疑错了人,要么……

是他们被耍了一圈。

如果是前者的话,自然万事大吉;

如果是后者的话,宋寄词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挑衅吗?

明黛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几个师妹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一个装得温柔纯善,恨不得将任何事情都撇得一干二净;另一个则是整日冷着个脸,眼神中分明写满了“有话想说”几个字,却又总是什么都不说。

怎么看怎么古怪。

江淮声轻咳一声,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同她们不熟。”

明黛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继续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消息?”

江淮声点头:“有的。”

“那日奇安他们离开之后,宗家主突然告诉我,在此之前,曾有人与他联系过。”算算时间,正好是宗季初继任不久以后。

“什么意思?”

江淮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小姐可知宗家主患的是什么病?”

明黛微怔,旋即皱起了眉头。

宗季初身患重疾,在整个中洲境都不是什么秘密。

可真要探究起来……她竟然还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对方是没有灵根的。

“似乎是先天不足导致的体弱多病?”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江淮声点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他神色肃穆地说:“当时,对方曾在信中声称能够治好他的病,让他能够免去病痛,也能避免早夭的命运,让宗家能够得以长久。”

“但相应的,他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

“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明黛闻言皱起了眉:“可知他们是谁?”

江淮声摇摇头,神色同样肃穆:“暂时还不清楚,但一定与魔物有关。”

他顿了顿,又道:“先前小姐不是还在疑惑,为何宗家会参与进来吗?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调查的事情。宗家主猜测,对方应该是奔着灵石来的。”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宗家主所患的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而是因为先天灵根坏死而引发的脏器衰竭,更何况还拖了这么多年……换句话说,就算大罗金仙再世,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明黛瞬间会意:“所以他拒绝了。”

江淮声点头。

明黛:“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天下富裕之家不在少数,他们为什么会选中宗季初?就因为他身患重病?”

江淮声没说话,但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欲望是罪恶的源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可求。

对于宗季初而言,这个“病”显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更何况他还不是修仙者,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其他的人更好“拿捏”,难免引人垂涎。

明黛恍然大悟:“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将宗子逸送到青山峰上来。”

求学是不假,但未尝没有暂时寻求庇护的因素在里面。否则也不至于说出“不在乎外门内门”之类的话。

宗季初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先将宗子逸用一种合理的方式送走,免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这一招还真是藏得深。

想到记忆中那个病弱温和的青年,再想到宗子逸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地下赌场,明黛莫名有种割裂感。

但片刻后,她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他们是什么时候找上宗季初的?在那之前,他们的资金又主要是从何处来?”

她说的虽然是问句,可当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灵根。”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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