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魔法的遗迹,那位伟大的女巫瑟妲妮丝就是她的女教师。

这里是女巫之城,而霍尔卓格也留着女巫的血,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安柏对着雷恩.霍尔卓格的肖像露出挑衅的微笑。

“想家了?”

“我的家在米勒谷。”

安柏不急不徐地回答,她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柏莎的脚步声和她暴躁的性格完全相反,安静无声,叫人猝不及防,在夜色的掩护下,就像是一只耐心伏击猎物的黑豹。

当然,安柏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暗角晃出一丝亮色,破晓的阳光撕开黑夜的伪装,一只甩动着金黄鬃毛的狮子好似从某张艳彩的画像凭空窜出来。

它懒洋洋地抬起爪子,按住地上那只不老实的黑豹,就像在戏弄一只不知尊卑的小猫。

柏莎看了一眼落败的使魔,一贯严厉的女巫没有太多责怪,反而面露羞愧。使魔的力量来自于女巫,是她打不赢安柏,不能怪柏尔特。

现在轮到她对上这只金发碧眼的母狮了。

“柏莎,那么久了,妳不考虑改变打招呼的方式吗?”

“直到妳被我击倒前,不。”

安柏忍不住哈哈大笑,金狮也放开了黑豹,它转身没入黑影,晃动的尾巴对黑豹发出警告的鞭笞声。

黑豹维持着最后尊严,它身姿优雅,脚步灵巧地回到自家女士身边。它虽败犹荣,柏莎用力拍了一下它的肩膀,就如女王以剑封肩最忠诚的骑士,那是荣誉和嘉奖的证明。

黑豹得意地往后看了一眼,却看到刚才打赢自己的狮子一眨眼就变成一只大胖猫,还厚颜无耻地在自家女巫怀里撒娇卖憨,毫无使魔尊严!虽然自己如果想,也可以变成一只更可爱的黑猫……..

柏莎一边安抚着身心受创的使魔,一边理直气壮表示:“妳很少露出那么大的破绽,我一时间控制不住我自己。”

“画上的人是谁?”她的目光毫不掩饰锐利,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

安柏手上的烛台照亮了壁上一幅画,那是一个有着含蓄微笑的贵族夫人,她一身绿色天鹅绒礼服和珍珠发冠昭显其身分地位,璀璨的金发在烛火映照下烨烨生辉,真正叫人吃惊的是,贵妇人与金发女巫的面容就像是隔着一面无形的镜子,不同的是女人有着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眸,比起傲慢的金狮,她更像一只温驯的母鹿。

“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努力生了十二个孩子,一辈子都在生产,最后死在产床上,却又被人人称颂的丰满的米莉娜姆。

安柏第一眼看到索菲亚.霍尔卓格,就想到了自己可怜的生母,同样柔弱,同样苦于子嗣,她甚至和安柏有那么一丝相像,都是凋零的直系留下的遗珠,一生来就被许给自己的堂兄弟,背负着传承直系血脉的任务。

只是索菲亚深爱着她英俊强壮的堂兄,她喜欢每晚数着他送来的红玫瑰,从闺房的窗口遥望心上人的住所,甘心做处女塔眷养的小雀;而安柏亲眼看着她母亲的鲜血染红整张产床,死产的兄弟姊妹被圣道师当作污秽物扔进粪坑,最后她在窗口投落下的月光找到平静,终于在一天夜晚成功逃离牢笼。

安柏自持天资非凡,这一生很少有胡涂的时候,但当看到索菲亚时,她彷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更别说她们之间还有一丝稀薄的血脉关系。她以女教师的身分在少女面前展现魔法的奥秘,却忘了教导她明辨是非的智慧,终究酿下大祸。

两个女巫走在细窄的长廊,烛火照亮一张张或老或年轻、或美丽或威严的面孔。

柏莎得到安柏的回答,倒也没再深究,每个光辉昳丽的月女巫背后大多都有一段灰暗的过去。

只是她意有所指:“哼,那么想必妳比任何人都还清楚,这里不太对劲。”

安柏在心底给柏莎灵敏的鼻子鼓鼓掌,霍尔卓格背叛信仰、近亲通婚,本来就是一个恶臭大粪坑,有时候她想,唯有自己带走了女神的祝福,留下的霍尔卓格就彷佛承担了女神的诅咒,像是索菲亚、里奥……以及穆夏。

“伊兰那些蠢驴死也就罢了,现在就连红骑士、西里斯都死了?还有一群该死的吸血蝙蝠不知所踪!”

柏莎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安柏:

“我感觉到女神的战争权能的感召,这里和平不了太久,妳看到那个萨夏的小公爵吗?一个拿着玩具剑骑着玩具马的小崽子被一群白痴拱成英雄。妳等着看吧,等新的银狼王出现,狼群很快就会回来报复失去红骑士坐镇的萨夏,还有随之而来的战火会燃烧整片大地,峻丽河会被鲜血染红……”

安柏很想说,就是那位拿着玩具剑骑着玩具马的小崽子把银狼王的脑袋干净利落地砍下来。

她叹一口气:“这些话妳不是在决议上都说烂了?所有大女巫一致同意暂停狩猎,全体撤退回米勒谷。”

“但妳不愿意。”柏莎语带责难。

“我没反对。”

柏莎按着手上的青筋,一字一句咬牙:“妳是没反对,妳提议邀请孩子们来橡木园参加决议!妄图拉她们一起趟这场浑水”

安柏不以为然:“更正下“孩子”,她们也是月女巫,当然有权力在决议上发表意见。”

柏莎面露不屑:“是的,还没成年的月女巫,一群不知轻重、从未见过战火的天真孩子。”

安柏笑了:“我再替妳多加几句吧,一群击退狼群、魔物,救了数座城池和国家的孩子。”

柏莎恼怒地瞪她一眼:“我知道我打不过妳,也吵不过妳,现在我只需要一个态度。”

安柏无意再继续激怒她:“我也知道妳们厌倦了凡世的纷争,所以对此我不会多做的干涉,米勒谷是我们的家,我们终究会回去。”

柏莎不是很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转了转目珠:“我就当作妳同意了,别忘了,妳欠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