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的翻译者是向?达先生。

向?达先生1923年从东南大学毕业,考入了?上海商务印书馆当?编译员,也是从这?天开始和敦煌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

1935年,他只身前往英国,在?异国他乡开始了?对敦煌经卷进行?研究和,在?别国的地盘上研究自己国家的史料,这?份滋味恐怕只有向?达先生自己才清楚。

三年后,他带着抄录的几百万字资料,回到了?当?时正受日军侵略的祖国大地,之后撰写?出了?《伦敦的敦煌俗文学》和《伦敦所藏敦煌卷子经眼目录》,将我国的敦煌研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平。

可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在?解放后那段动荡的岁月被冠上了?“牛鬼蛇神”的名声,一代巨擘最终因为肾病,在?极度痛苦中被尿憋死在?了?一所中学内。

直到1980年,向?达先生才平冤昭雪。

楚孑不免感叹,也许真的需要一段时间后才能评价一位学者。

那他的导师屠銮先生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带着这?份疑惑,楚孑又?泡在?阅览室了?好几天,把秦汉时期的资料都看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屠銮先生邀请他过?去面谈。

第74章

接到屠銮的邮件之后, 楚孑心里有点紧张,但同时也有些期待。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他其实也很想知道屠銮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说对方在秦汉考古领域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但楚孑内心总希望他是个好人?。

毕竟只有不想其他的,才能专心研究。

二人?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这三天楚孑也没?做什么别的事, 而是专心把借来?的几本?书都看完了。

二人?没?有约在学校里见?面, 而是约在了学校外的一家茶馆。

清水茶馆。

这个年代的茶馆已?经逐渐被人?遗忘, 更像是个卖茶叶或者打麻将的地?方。

楚孑到了地?方发现这里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而是充满了人?文?气息, 里面四处都摆着书和报纸, 空气中?茶韵幽香,还带着丝丝墨水的气味。

他还以为屠銮教授会坐在某个座位上,但前台却把他迎进了楼上的一间办公室。

推开门?便是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书桌,四周环绕着满满当当的书柜,房间中?央还有个茶几, 上面正热着开水,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楚孑竟然觉得这样挺舒服。

而屠銮眼皮也没?抬, 只是静静地?问了一句:“来?了?”

“屠教授好, 我是楚孑。”楚孑说着便往前走去, 停在了书桌前。

屠銮教授正在写毛笔字,笔尖沾满了墨水,力道遒劲。

很快,“既倾乾覆,唯恃坤慈。冬温夏凊,晓夕承奉”四个字便出现在了宣纸之?上。

屠教授皱了皱眉, 方才落笔。

“你懂毛笔字吗?”

这是屠教授今天对楚孑说的第二句话。

“略懂一些。”楚孑这话也不是谦虚,与其他的知?识相比, 他对书法懂的确实不多。

听到这话,屠教授倒是抬眉看了楚孑一眼,又问:“临过这一篇吗?”

楚孑摇了摇头:“我练过楷书,但没?临摹过这一篇魏碑。”

屠教授感到几分诧异:“你认得出这是魏碑?”

“是的,”楚孑再?细看了两眼,“这应该是魏碑名篇《张猛龙篇》。”

屠教授低沉的“嗯”了一声?,又道:“现在练魏碑的很多,但掌握其中?精髓的人?少,魏碑雄强古朴,但现在人?太复杂了。”

楚孑明白屠教授意有所?指,但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应,只好站着没?动?。

“你这几天没?闲着吧?”屠教授又问。

楚孑方才上前一步,回答道:“是的。”

“你应该听了我不少事?”

“呃……”

楚孑卡了壳,本?来?他以为屠教授问的是关于看书的事,没?想到屠教授问的是这个。

“当然,这也正常,”屠教授坐到了茶座旁,将热水倒入了杯子?中?,“你都听说什么了?”

楚孑思忖片刻,撒了个谎:“没?听说什么。”

屠教授将茶叶放入茶荷内的手顿了顿,但表情上没?显露什么,只道:“随你,你只要知?道自己是来?找我学东西的就行,不管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都无所?谓。”

楚孑从善如流:“明白。”

屠教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静静地?泡起茶来?。

高冲、刮沫、低斟……

楚孑注意到屠教授的手很稳,一套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最?终递给了他一杯清亮的茶水。

楚孑静静呷了一口,唇齿留香。

“茶叶不错吧?”屠教授问道。

楚孑笑笑:“您泡茶的水平也很高。”

“不必说这些,”屠教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要是真有这么高,也不至于没?人?来?我这茶馆。”

楚孑喝着茶,看着屠銮幽怨的表情,差点笑出声?。

不管屠教授人?如何,至少是挺有意思的。

“不扯这些了,”屠教授把茶杯放下,“你最?近读书读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