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咱们要不要救沈黎侯?”全为问。

“你觉得应该怎么救?”周祈反问。

全为语塞,怎么想都救不了哇。

周祈乜了全为一眼,颇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了多少?次,叫你没事多读书多读书,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我有读,可?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全为很委屈,这看书超过一刻钟他?就犯困,他?也?不想的。

周祈又被气到,想要发作,但顾忌全为在?下属前的面子?,忍下了。

她当初怎么就救了这么个榆木疙瘩,但凡聪明一点点……

算了,真要聪明的,也?不会?听她一句话就想尽一切办法带着几个兄弟跑到矩州煽动百姓起义。

但要说他?蠢吧,他?还找对了起义的地方,这些年?起义军对他?十分信服,他?也?总在?起义军里说“三公主如何如何好?”、“咱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三公主”、“三公主是为了百姓才?被迫嫁去宋国的”之类的话,堪比洗脑,叫周祈回?来很顺利就接手了起义军的权力。

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周祈深吸一口气,如此告诉自己,然后?才?吩咐:“去把军师和几位将军都叫来。”

“我去,我去叫。”全为立刻蹦起来想表现一下自己,下一刻就被周祈瞪了。

“用?不着你。”周祈真的很想敲一敲这个榆木脑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这里有侍从有亲兵,用?得着你一个统领去干传唤的活,你把侍从的活干了,你让侍从干什么?!

全为老实坐下,没一会?儿,几位将军和军师都到了,周祈就将成都京的急报告诉几人,问问他?们的看法。

“小皇帝抓了自己的舅舅,那不是狗咬狗么,正好?……”

“你胡说什么,那也?是殿下的舅舅。”

“哦哦,殿下,我老方大?老粗,您别跟我计较,我不是说您是狗的意思……”

“方波!!!”

周祈忍住没去扶额,这几个起义军的将领都是全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跟全为一样没读过几天书,打仗还算行,就是粗鄙得很,让他?们读书吧,跟要他?们命似的。

她就不明白了,这几个人怎么就都这么不爱读书,他?们难道打算以后?到了成都京也?这样大?字不识几个?

她把目光投向军师纪稚珪,问:“纪军师怎么看?”

几个大?老粗都不敢说话了,巴巴看着他?们这里唯一的文?化人——纪军师。

纪稚珪是闻敬推荐给?周祈的,书香世家,知识渊博,足智多谋,遭人迫害,家破人亡,各方面都非常符合矩州起义军的需求,简直就是为她和起义军量身打造的谋臣。

就是太完美了,周祈从不信任纪稚珪,用?归用?,防要防。

而且,周祈也?不信任闻敬,两人合作,互相利用?,这些年?可?没少?给?对方挖坑。

但周祈是真没多少?人可?用?,哪怕知道纪稚珪可?能心怀叵测也?不得不用?他?。

“成都京的皇帝与太后?久结嫌隙,他?恐怕早就抓到了沈黎侯的把柄,只等良机,将沈黎侯从朝堂上连根拔起。”纪稚珪边思索边说:“没了沈黎侯,对太后?来说那是伤筋动骨。”

周祈点头:“是周禧会?做的事情。他?对待至亲之人一向残酷,偏还要在?众人面前装得对母后?很孝顺,真是难为他?如此卖力表演了。”

“不如我们写下檄文?,痛斥成都京皇帝不孝,好?叫齐国百姓都知道皇帝的真面目。”纪稚珪提议道:“殿下您再痛心谴责那位枉顾亲情,残暴不仁,连襁褓中的孩子?都被下了苦狱。”

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就这样?骂几句?没了?

周祈觉得可?以,正要点头,就见全为在?几个将军的怂恿下大?胆开口:“这样骂几句有什么用??”那皇帝能因为骂几句就放了沈黎侯,就不要那抄出来的五十万两银子??

有全为开了头,其他?几位将军纷纷附和。

“就是啊,这骂几句能有什么用?。”

“咱们不去救人吗?”

“殿下的舅舅被抄了五十万两银子?,五十万两啊!”

“唉,这五十万两给?我们多好?,便宜那昏君了。”

这些人……

这些人就只看到那五十万两银子?!

就只能看到那五十万两银子?!

周祈简直要被他?们气死?,现在?是说银子?的时候吗!

五十万两银子?多不多?

很多。

银子?对他?们起义军来重不重要?

很重要。

但在?沈黎侯入狱这件事里,这抄家抄出来的五十万两银子?恰恰是最不重要的。

周禧如何能将势大?的舅舅扳倒,甚至一击即中?

薛太后?对此事是何态度,为何她没有任何表态?

周禧处理沈黎侯如此干脆果决,很不像他?以前的作风,是受了什么人指点吗?

这些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比银子?重要!

周祈朝纪稚珪看过去,果然在?此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轻蔑。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且耐心地与几位将军解释沈黎侯的处境。

“沈黎侯在?太后?的支持下,可?谓是倾权朝野,堪比宋国的司徒席荣,却毫无防备的被被成都京皇帝下狱抄家。倘若太后?在?朝中不发声,默许皇帝处置了沈黎侯,就代表着皇帝已?经独揽大?权,从此太后?也?不会?再干涉朝堂政务。”

“皇帝独揽大?权,肃清了朝堂,下一步就是攻打咱们矩州了。”

“什么?”将军们全都瞪大?了眼,“狗皇帝要打矩州,打就打!不过,军师,咱们写文?章骂狗皇帝有用?吗?到头来还不是要打。”

纪稚珪深吸一口气,继续耐心解释:“师出有名,不管与成都京打还是不打,咱们都要占据大?义。皇帝罔顾亲情人伦,残暴不仁,咱们得让全齐国的百姓都知道,这样百姓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且,这也?是试探,试探太后?的态度。”

好?累。

跟这帮大?老粗说话真的好?累。

周祈此刻的想法与纪稚珪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无甚差别。

起义靠莽,打天下不能只有莽。

可?是,因为她是女人,想招募能人志士极其不易,没有人信她能干掉她的弟弟登上皇位。

到了晋乐郡之后?,周祈觉得自己的处境比在?明德宫里还要艰难。

她时常想起骆乔。

同?为女子?,骆乔怎么就能够让人信服,是因为她力气大?吗?

如果自己也?有这等神力,今日自己的处境会?不会?好?上许多?

被周祈想念的骆乔此时也?接到了成都京的情报,她手里的情报甚至比周祈还详细些。

“薛太后?被她儿子?软禁了。齐国这位皇帝终于硬下心肠了。”

骆意揉着老虎脑袋,笑眯眯地说:“早该如此。周皇帝实在?优柔寡断,他?要早有决断,他?的孩子?就不会?一个个死?得不明不白。”

“往沈黎侯家里藏龙袍,在?沈黎侯大?宴宾客之时被客人‘无意’翻出,那么巧,好?几支金吾卫都巡逻到沈黎侯府外,把谋逆的沈黎侯抓了个正着。”骆乔把写了情报的信递给?弟弟,“如此拙劣的计谋,谁给?出的,很没有水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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