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真的见过酥山吗?”

“你才是在骗人罢?!”

“不是不是!”

吴二涨红了脸,慌得手脚乱甩着解释。

“是酥山!是酥山!我的意思是这酥山太好看了!比我见过那个好看太多!我、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酥山!”

和方才言之凿凿截然不同,吴二现在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

但是有趣的是,众人却飞快接受、并且理解了他的说辞。

可不是嘛!

有几个人能见过这么好看的冰点!

便是王子皇孙,说不定都没见过呢!

如今事态分明,马上有人臊吴二和徐力。

“你们瞧不起人家小娘子手艺,现在真相大白啦!刚才打的赌还算不?”

“对啊!我们可都听着了!”

吴二一个糙汉子,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声音都因紧张高了几度。

“虞家娘子,是我眼拙,我吴二给你赔个不是。刚才是以为你决计做不出来,才拿我兄弟瞎打了赌。”

听这话起调,虞凝霜还以为他要反悔,没想到吴二接着说。

“我打的赌,到底不能坑他。就由我给你这铺子做一个月白工。卸货抗包,挑水扫地,反正什么累干什么,你尽管把我当骡子使唤!”

见他愿赌服输,虞凝霜也放下心来。

其实,吴二虽然咋呼,可他担心街坊被骗的初心却是好的。

而且就结果来说,还轰轰烈烈给铺子造了势,让虞凝霜就坡下驴,给了这酥山一个完美的亮相。

真正触动虞凝霜的一点是——他是防火救火的铺兵。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得到虞凝霜一份敬重。

营业性质的微笑便注入了真心实意,虞凝霜一摆手,语气爽快。

“什么白不白工,稍后再说。”

起码不能在大伙儿面前说呀!

“没有军巡捕房不论日夜寒暑的辛苦,哪有我们这些商户的安心呢?小女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随意劳烦两位。”

“今日相聚就是缘分。这饮子铺属水,您二位则掌火,便如水火相融,咱们军民一家。”

“这样,小铺这第一份、第二份酥山,就白送给二位,不取分文!”

这一番话,情理皆通,说得妥帖又体面,引得众人纷纷慨然赞叹。

“说得好!”

“好一个军民一家呀!”

“你年纪轻,倒是大气嘞!”

声声呼喊声中,其中最感动的当然还是吴徐二人。

维持这座都城正常运转的大小兵丁,少说也有十数种。

而军巡捕房的铺兵,显然就是最吃力不讨好那一种。

其他兵丁,比如那查勘摊子铺子是否占道、扰民的街道司,多多少少都能吃些小贩们的“孝敬”。

可他们铺兵平日里是负责防火的。默然付出的人,最容易被忽略和遗忘。

没出事时,谁闲着没事儿来搭理?

真出了事,又来不及搭理,且奖惩自有府衙说了算,与百姓无关。

加上军巡捕房铺兵选的皆是体格最强健的,一个个形貌唬人……

常人见了他们,先是惊,再是惧,进而自发远去。

何尝会这样,将他们当众咏赞?

吴二只觉得眼眶发热,“娘子仗义!我们一定叫弟兄们来捧场!”

徐力则一个劲儿点头,已经有些没出息地要掉眼泪了。

瞧他们这样,虞凝霜含笑谢过,忽然又有了一个好主意,当即拍板。

“往后,凡是军巡捕房的诸位光临小店,一律让利两成,以慰各位辛劳!”

她这样承诺,倒也不怕有人冒充。

因为就如吴徐二人,军巡捕房的每一位铺兵都配有专门的火背心,让人一眼便能认出。

生牛皮制成的火背心不仅防水隔火,还标注了编号和姓名。

这是为了救火时,能辨别各人职责、查实各人功绩过错,以及防止贼人混入其中,趁火打劫、偷盗。

虞凝霜知道,防火救火实在是最危险、最辛苦的职责了,又亲见吴二那一大片麻癞癞的烧疤,心里也唏嘘。

在现世时,她常看到给环卫工人、交警等送食物饮料的公益活动,深觉很有意义。

她现在实力不足,只能承诺这“两成”小惠。

但是等以后步上正轨,说不定可以做到更好。

不止是为了回馈社会,更是为了能换取贤名美誉。

尽管说她是个沽名钓誉的俗人也罢,但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正是她安身立命的核心。

只要义举能被百姓传颂,或者更幸运些,得了官方嘉奖……

那时候,别管她是谁家女、谁家妇,好名声都会自动帮她扫清前路。

而虞凝霜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力拼命往前走。

铺兵非官非吏,却也是市井间一番势力,与之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见吴徐二人似被定住似的不动弹,虞凝霜便更热情地邀请。

她拿着谷晓星递来的小皿,从那酥山山坡上刮下满满一份冰沙,从山顶舀浓浓一勺乳酥,再浇上蜜糖,亲手递给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