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什么?

玉麟一把扳过尚棠的肩膀。一旁侍女顿时吓得大叫,他不可置信的说:“奸细?西沙的奸细?这件事你既然早就知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等到让他们把阿姐抓走!!!”

此时外面已经有内侍进来架起银刃想要了洁玉麟的性命,关玉秀心急如焚妄图去挡刀,却依旧什么也抓不到。这时尚棠及时喝止:“出去。”

“娘娘!这是大不敬……”

“出去。我同旧友说话,用得着你们多嘴?还是你们头上的脑袋不想要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有你们,也出去,别让关玉秀说第三遍。”

侍卫和侍女只好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两人一鬼。玉麟方才冷静下来,松开了手,跌跌撞撞的往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依西沙那帮蛮族的作风,阿姐她……”

不对。关玉秀心急如焚,连忙在他四周飘飘试图传递信息,可惜他什么也听不见,一双眼睛红的像要滴血。

“奸细一事,我本想不要打草惊蛇。且先看他有什么动静,本以为一切的可能性我都设想到了,却独独漏了你阿姐,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尚棠语气很真诚,要不是关玉秀早在沉临渊那里得知了真相,关玉秀都信了她的话。

玉麟沉默不语,半响才沙哑道:“那阿姐的尸体,在哪里?”

“你阿姐还没死。”尚棠露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微笑。

关玉秀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震悚,从灵魂深处,直冲天灵。脑中警铃大作。

她明明被万箭穿心射死了。她不可能活下来,她甚至还变成了鬼魂,尚棠也亲眼看见关玉秀是怎么死的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是说?”玉麟突然抬头,眼睛一瞬间恢复了明亮。

“你姐姐失踪后我派人潜去西沙敌营中,打探到她如今仍被囚禁在可汗的营中,可汗好像很宠爱她,让她做了宠妃,并没有伤她性命。”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

玉麟咬紧了牙关:“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去救她?”

尚棠露出了沉重的表情:“那是西沙可汗的营帐,跟着他的都是最精锐的兵队,更何况我发现你姐姐还活着时他们已撤出五日有余,现今恐怕已快临近西沙边境的。不光是京中驻守军,哪怕是你父亲的军队此刻众军追击为时已晚,即使我有这个心想去营救她,我身边也没有这样追击于千里之外的高手。”

这时,尚棠忽然察觉了,尚棠的目的。

她不可置信的望向尚棠。

玉麟毫不犹豫的颔首,露出苦笑:“那我去接她。”

这瞬间,要将关玉秀撕裂般的惊恐使得她大声尖叫:不行!

“这……只依你的能力确实是够的,但恐怕没有几个能跟的上你行军速度的人吧?”尚棠为难道。

“我自己去。”玉麟摇摇头,摩挲着颈上关玉秀曾给他绣的平安符,静静道:“此事不必告知父亲母亲,只说我因急事回军营罢了。”

“救出阿姐我自当归来,救不出,我便也随她一起。啧,傻阿姐。”他低声喃喃,露出苦笑:“每次还是得我把你接回家才行啊。”

不对。不对。不对。

关玉秀目眦尽裂,喉咙因连续的吼叫只能发出不成声的哀嚎。

关玉秀后悔了。为什么她死了?死人的声音谁也听不到。

所以她也根本没办法救出近在咫尺,只要一句话就能救回来的玉麟。

“如此,也只好如此了。”尚棠轻叹了口气,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羊皮地图:“这上面标出了西沙可汗的部队这次的撤军方位,是我的探子打探到的,很可惜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凭他一人也不可能闯入可汗营中救人,我派他在目的地接应你吧。”

“多谢皇后娘娘。”玉麟接过地图,沉默的半响,对她施礼。

尚棠扶住他的手,柔声:“好怀念以前那时候啊。”她低低笑道,“那时你我之间的隔阂也没有那么深。迎宾楼醉酒的那一晚。我至今仍难以忘怀呢。”

玉麟身形一僵,甩开她的手,冷漠道:“但微臣已经忘了,还请皇后娘娘也早日忘记吧。”

语毕,他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跨出了门。关玉秀眼睁睁的看着玉麟越走越远,徒劳的一遍遍的撞着无形屏障,直到筋疲力尽跌倒在地,巨大的绝望感将其笼罩。

“哈。”这时从关玉秀背后传来了两声鬼魅般怪异的腔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紧接着是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关玉秀机械般的转头,看到尚棠姿态怪异,神情癫狂的对着空荡的屋子大笑,笑到捂着肚子眼泪都快流出来:“关玉秀!”

这是关玉秀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到尚棠叫她的名字。

“怎么样,现如今你死前都心心念念的弟弟快要被杀了!你觉得如何啊?”

“那张假地图上全是西沙军的埋伏,他不可能活过来的,他很快就要死了!”

她像是好不容易笑够了,眯起眼睛,歪头勾起了一个怪异笑容:“你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会恨我吧,很恨我吧,尽情恨我吧这样才好!”

“对你这样的女人……”她用仿佛看着这世间最可恨之物的语气咬牙切齿的低声呢喃:“就是要你恨我恨到无法自拔才行,最好恨到能变成厉鬼来找我复仇。”

“关玉秀。你就算变成鬼——”她衣襟大敞,衣冠不整的走回塌边,‌‎‎‍妖‌‌娆‍‎‎的拿出那个她几乎日日摩挲的盒子,从嗓子眼中发出了最幽暗的声音:“你也得跟我在一起。”

那是关玉秀所有的理智崩断之前最后看到的场景。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厉鬼的话,不应该是像关玉秀这样的无用魂灵。关玉秀突然这样觉得。

而是应该像尚棠这种,人面蛇蝎,心中空无一物的非人之物,才叫做厉鬼。

啃噬着他人的血肉,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厉鬼。宛如地狱中爬出的长着四肢,却无骨无心的藤蔓之花。

接下来关玉秀只感觉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脑子麻木,浑浑噩噩,只凭着本能一次次的想要闯出门外去,然后被撞回来。

重复千次百次万次。

直到有一天,一个侍卫来禀告:“娘娘,关少将已战亡。”

于是关玉秀心中那唯一的一点期盼也断了。

“哦?终于死啦?”尚棠托着脸,满是兴趣的问:“怎么死的,他的死状如何?”

来人汗颜道:“关少将军实在是英勇骁战,竟真的只靠一人冲破了三道西沙的埋伏线,当真被他闯入了可汗的大营,一路浴血拼杀,直杀到可汗的营帐前才筋疲力尽,倒地不起,被一拥而上的西沙军当场刺死。尸体被西汉士兵分食,只留一个头颅被扔出帐外,已经被运去关将军府上了。”

“咦,这死法倒是和他姐姐很是相似,不愧是一奶同胞的姐弟。”沉临渊闻言笑容满面的饮了口茶。

尚棠却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里相似了,关玉秀的死法要比这惨的多。”

“是啊,万箭齐发,尸体碎的只剩几根骨架,连尸块都非常难找,还是棠棠命人找了整整三日才凑齐的。”沉临渊宠溺的望着他桌对面的尚棠:“棠棠果然还是很念及感情的人啊,居然还特地为她收尸。不知那最后拼成的尸块都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尚棠笑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