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左花再也忍受不了宋家的婢女老是喜欢挡在她面前,不着痕迹地踢了她一脚,趁着对方捂着痛脚时,飞快地追上主子,把两人给硬生分开。正好,这时候远远瞧见马车前来迎接,她脚步一刻也不停地拉着主子,送上了马车,却在最后一刻给宋亭嫣给拉住了门,硬是以手给横在门间,让她们关不上门。

从小,凤八乐就不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人,所以对于宋亭嫣的所做所为,无不教她感到惊讶,“亭嫣……姊姊,你的手搁在那儿,会被人夹伤的。”

或许不是因为真心认为自己与宋亭嫣是亲近的,所以每次在喊出姊姊这两个字时,总是无心地顿了一下。

“只要你别让人关上门,我就不会受伤了。”宋亭嫣娇笑了两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马车的内部陈设,里头不只宽敞,所布置的枕椅与小桌小柜的,都是极考究细致,想到是凤八乐这个笨丫头在享用这些东西,她的心里就有千万个不甘愿。

“宋姑娘,我们小主子还要赶路回去送东西,失陪了!”左花使了个眼色,让人从后头将宋亭嫣给拉开,车门一关,厮从跳上车,扬长而去。

马车里,凤八乐神情显得有些困惑地看着左花,“她这是要做什么呢?要是真教门给夹伤就不好了,难道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可她就是吃定了主子心软。”说完,左花无奈地摇头,心想回去之后,就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东总管,要他以后多派两个人手跟着小主子出门,才不会让今天的事情重演!

第6章

三堂会审。

除了这个字眼以外,岳颂雅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儿,来形容几个老头儿一字排开对他的严酷拷问。

岳家祠堂里,此刻弥漫着凝重的气氛,成列的祖宗牌位沉默着,将烧亮的火烛衬得格外耀眼,岳颂雅是当家做主的人,自然是坐在首位上,不过,这个显示身分尊贵的位置,眼下却正好是给他安排的拷问台。

“雅爷。”坐在副座首位上的白发老人首先开口。

“是。”

岳颂雅平淡的嗓音轻浅,却不失礼数,毕竟于情于理上,他都必须敬重这几位老人家,对于岳家能有今时今日,这些长辈们出力不少。

“是该成亲了吧!雅爷。”

“是。”他说话的口吻依然不冷不热,虚应的成分居多。

从一开始的每年一次,到半年,到三个月。现在变成了三天两头把他请进这个祠堂,逼问他为何还不娶亲,替岳家传宗接代。

说实话,他常在想这些老人家究竟要到何时才会感到烦腻呢?

就是因为不想让乐儿有机会撞见这场面,所以一大早就找借口要她出门,让她去买包子了。

他侧身从一旁端起茶盅,揭开盅盖,徐慢地以盖子拨着茶沫,视线盯着茶汤,却能够感觉到四位老人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最慢就年底吧!”另一侧脸色微黑的老人也开口了,他的发色是灰白的,犹记得当年第一次向主子催婚时,他秋爷的头上没有半根白毫,如今已经是白了大半了!“乐儿小姐十八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她这年纪,不知道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乐儿她……不是别人。”最后,岳颂雅茶连沾唇都没有,就盖上盅,搁回案上,扬起眸光,扫视了几位老人家,“她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谁也不许去向她提,知道吗?”

“但……”秋爷还想开口,却被对面的白发老者给扬手制止了下来。

“雅爷。”白发老人站起身,几位同伴也跟着一起站起来,“我们的心里清楚,你的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岳家需要继承人,咱们都知道你中意乐儿姑娘,你是怎么疼爱她的,大伙儿有目共睹,如果雅爷真的执意要等乐儿姑娘,岳家上上下下没人敢吭一声,但是,继承人的事情要先解决,或许,雅爷可以考虑与其它女子先诞下一子半女,与乐儿小姐的婚事就从长计划,这是我们几个老头儿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法子。”

“你们——”岳颂雅按住椅背,猛然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几位老人家,最后,他只是深吸了口气,闭眸沉声道:“你们说的事情我会考虑,都先下去吧!”

“是。”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依言退下。

直至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离,岳颂雅坐回位置上,靠上了椅背,沉沉地吐了口气,唇畔忍不住勾起一抹苦笑。

一路上,凤八乐都将包子给捂在袄子里,就怕它凉掉了会不好吃,赶着要送回家给岳颂雅吃。

马车才刚停住,她就飞快地跳下车,像是火烧屁股似地往里头跑,就连东福与几名家仆见着了她,向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留心注意。

到了书房门外,她停住了脚步,虽然想直接闯进去,可是她被教过规矩,不可以冒冒失失的,如果里头只有她雅哥哥在,那倒无妨,就怕还有其它管事在里头,教人见了觉得她没家教。

她不介意别人觉得她没教养,可是她不希望人家说她在雅哥哥家里学得没教养,被人给传出去,坏的是他的名声。

“雅哥哥在吗?”她像只蚱蚂似地跳着脚,心里好着急。

才刚见过几位管事,处理了几件事情,正靠在椅背上闭眸养眠的岳颂雅听见她的声音,笑着睁开眼睛。

“进来吧!”他笑说,心想这妮子的规矩似乎被他教得太好了。

一得到允许,凤八乐立刻推门而入,见着了他,笑得合不拢嘴,从袄子里拿出一大裹包子,搁到他的面前摊开。

“来,文叔铺子里刚蒸好的包子,趁热我就赶着拿回来给雅哥哥吃。”

“这么多?”他看着十几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包子,表情讶异。

“本来只买十个,可是文叔硬说要多送我几个,当然,我让左花付钱了,没让文叔吃亏。”

她一边说着,一边拖来一张圈椅,原想搁在他左手旁的桌侧,却见他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她点点头,把椅子搬到他旁边,搁妥了之后,一屁股坐下。

她年纪尚小时,还会坐在他的腿上,可是,近些年不这么做了,自从来了初潮之后,东婶婶与各院夫人总会对她耳提面命,说男女授受不亲,她是个女儿家,自然是要遵守分际。

岳颂雅知道这么教导对她而言是好的,她适应得挺好,反倒是他觉得有些失落,只是没将心里的失落诉诸言语罢了。

“雅哥哥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吃文叔的包子呢?”

“你想吃东西的时候需要有理由吗?”

闻言,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不需要理由。”

“那不就得了。”他笑推了下她光洁的额心,随手拿起一颗包子,张嘴咬下一大口,感觉那香弹有劲的面皮与肉馅儿对他而言就像及时雨,经过“三司会审”的拆腾之后,他倒是真的有点饿了。

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她带回来的包子,凤八乐笑得好甜,感觉比自己吃的时候更香更甜。

“好吃吗?”她笑问。

“文叔做的包子,岂有不好吃的道理?”见她有些失落地微噘起雅唇,他不慌不忙地又说道:“还有我家乐儿辛辛苦苦的把它捂在怀里,才让它还趁热就到我手里,这包子真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乐儿?”

“嗯?”她眨眨美眸,微启嫩唇,笑视着他。

“谢谢。”他扬起一抹浅笑,拿起一颗肉包往她半张的嘴里塞去,“你也吃吧!真的很香很好吃。”

“不,雅哥哥先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