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的是什么?”
“呃,这个……”褚非烟看看自己手里攥得紧紧的万能充和一管牙膏两把牙刷。
袁沐叹口气,牵了她的手向住院楼走。
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因为还有些低烧的缘故,倒比平日里温度高些。
褚非烟的心犹在起伏不定。她也想好好与袁沐做兄妹,那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之一,比恋人更纯洁,比朋友更亲密。
然而每一次身体接触,即便简单,即便短暂,心都会跳得这样厉害。
像是某段戏文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来,终究是无法自欺。从这一路行来,从他的手指勾起她的发丝,从他一触而过的那个吻,从他霸道地请陈院长看住她,从他抱起她躲过万新伟的袭击……一点点苏醒的,不只是被她封存的爱意,还有那些从未被意识到的情感——那是爱情。
对袁沐的爱情,如春华般地生发、生长。
不再是单纯的自伤、难过,不再是哀怨、无措。而是感激,感激他与他相处的时光,每一秒都值得铭记。
同时褚非烟心里苦笑,或许林嘉声离开自己才是对的,或许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嘉声。如袁沐所说,她是该跟林嘉声再好好谈谈的。
一切已发生的,皆须面对。
关上门。病房里还是安静。褚非烟给万新伟倒了杯水,也将袁沐的杯子续满。
袁沐坐在床上,穿着宽大的才服,身子显得有些单薄。他很瘦,根本不像是练过功夫的人。脸型是那种带着少年气质的精致,下巴尖尖的,此时那脸色又有些苍白。
我们活着,悲剧,喜剧,闹剧,加起来就是生活。
万新伟自十三岁失去父母,他的人生注定比寻常孩子多几分艰辛。年初到北京打工,却很不幸地又赶上工厂效益不好,没事做也没钱赚,便和两个工友一起去影视基地外的路边蹲点儿,期盼能有被导演看上、当群众演员的运气。然后那天傍晚,三个人正无精打采时,他们却又被“好运”砸到了头。
一个长得颇为漂亮的女人,穿一身深色衣服,冲着万新伟笑了笑,就势靠在了旁边栏杆上。三个人都看向女人。女人又笑了笑说:“有机会吗?”万新伟摇头。“我这里需要几个人演场戏,也能练一练你们的胆识,做得好的话,每人可得到三万块报酬,你们可是感兴趣?”女人开口就是三万块,听起来有些不敢相信,据说群众演员一天也就一百块。
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挣到什么钱,他们没抵挡住三万块的诱|惑。行动的时间、地点、那些说辞,女人都做了详细安排。本来按照计划,那把匕首只是吓唬林嘉声的道具。女人也叮嘱,若出现什么情况,让他们无论如何先想办法脱身,不要落在任何人手里,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都是有过不少打工经历的人,多年下来也没少受各种窝囊气。真到了行动时,其实很有些拿林嘉声泄气的意思。袁沐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们都打过架,却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万新伟是最胆小的,多年的艰难生活让他学会在任何情况下先要设法自保。所以当时他牢记着女人的话,一旦出现意外要想办法脱身,否则后果自负。他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却也想得到一定会比较糟糕。他眼看着实力悬殊,局面失控,怕脱不了身,情急之下才拔出了匕首。他当时本是冲着女孩背后去的,谁料林嘉声能那么迅速地拉开女孩,那刀子就直直进了林嘉声胸口。
漂亮女人脸色极端阴郁,抬手就给了万新伟一巴掌,厉声道:“谁叫你动刀子的?知不知道他是谁?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陪葬吧。”
万新伟先是懵了一阵,然后就觉得腿发抖,脊背发凉。
女人说:“都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躲得越偏越远越好。”甩下一个纸袋,走了。
纸袋里是十沓钱,一沓一万,共十万块。三个人都心情复杂。
到天色微亮时,万新伟拨打女人的电话,电话已停机。
北京呆不下去了,只好收拾东西离开。万新伟回到了这里,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满载他心酸记忆的地方。
他过得提心吊胆。所以街上看到袁沐时,才会惊慌逃走。本打算立刻离开,随便上一辆车到哪里,再作计较。经过孤儿院,想去看一眼妹妹,恰遇袁沐和褚非烟进去,于是疑心生暗鬼地以为袁沐是想对他妹妹不利。
受那些香港电影惯用情节的影响,万新伟有这种想法一点儿都不奇怪。整个事件都很有几分黑社会的做派。
袁沐听完后却笑了,笑着笑着就咳了两声。褚非烟看他脸色有些苍白,拿了温度计让他量体温,他却用手挡开,说:“无妨。”
碍于万新伟在,褚非烟也不好勉强。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他……怎么样了?”万新伟颤抖着声音问,神情里是无心掩饰的恐惧和不安。
褚非烟想起那夜,林嘉声是受害者,万新伟又何尝不可怜?他到现在都对整件事茫然无知?雇他们的女人是谁,林嘉声是谁,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袁沐烟波不兴,开口,言简意赅:“国内几大快消行业里有一家姓林,他是林氏企业唯一的少公子。那一刀很危险,不过未能致命。”
万新伟脑袋低垂,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袁沐又说:“据我所知,林氏前段时间已经放弃了继续追查这件事。也有可能只是暂时放弃。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
“他们如果查到我,会不会将我打死?”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蠢?打死你有什么好处?”袁沐有些哭笑不得。
万新伟愣了半天,显然一时还没太明白袁沐的意思。
袁沐摇摇头,几分无奈:“我只是个局外人。现在你可是信了?”
“我信。”万新伟特别顺从。
“那好。我就不多解释了。你可以走了。做过的错事,也许到最后总是要承担后果的,你自求多福吧。杨曼丽的事,方才的事,我本来不想原谅你,但是罢了。我只想说,别再做傻事,你还有妹妹,她还那么小,一错再错,你承受不起。不管怎样,至于你妹妹那边,她既是孤儿院的人,自会有人保她无虞。”
万新伟半天没动,然后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袁沐脚下。
不止褚非烟吓了一跳,连袁沐都很意外。
褚非烟看着袁沐。袁沐微皱了下眉心,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然后背对着万新伟,简单地说了六个字:“我困了,出去吧!”
万新伟离开后,袁沐坐回床上,面上露出了些微倦色。褚非烟走过去说:“是不是不舒服?”
袁沐把手机递给她:“已经关机了,帮我充上吧。”
褚非烟把电池拆下,卡在万能充上,然后将万能充插在电源插孔处,看到红色指示灯亮起。她起身拿了体温计说:“量量体温,好不好?”
正如褚非烟所担心的,袁沐的体温又升了上去。
袁沐握住她的手说:“无妨。先不要叫医生,让我休息一会儿。”
终于不再是那样仿佛比常人要低几分的温度,褚非烟却有些心酸。他总是喜欢这样么?不动声色地坚强着,不动声色地承担很多事情。为什么会成长成这样的性格?
“没事。”袁沐依旧淡笑着看她。
“那你再吃颗药。”
“傻丫头,药哪能吃那么多?你以为是糖果呢?”
“那怎么办?”
“坚持一下,呆会儿再说。”袁沐又笑笑,转移话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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